药,是按照医嘱吃下去了,但手,却并没有如我所期盼的那样很快好起来。可是,一些办公文件的处理又天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好手嘴并用输入文件。这让我心里很烦,也很焦虑。
但更恼人地还在后头。
纠结了几天,忽一日清晨起床,伸腿穿袜子时,突然发现脚脖子浮肿起来。我大吃一惊,旋即用手捏了捏,不疼也不痒,只是手指按下去时,那肉就瘪下去,半天弹不回来。
再四面捏捏,大都如此。咦,这是怎么回事?愣神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狐疑着,起床上班。在去单位的路上还在想着原因。
但并没有影响什么,遂把此事丢了个干净。忙碌了一天回家后,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下了,到半夜醒来上卫生间,准备下床时,刚一挪腿,那腿肚子就剧烈疼痛,蜷着倒是没事。
坏菜了,脚脖子莫名的浮肿,终于在腿肚子上爆发了。就着灯光细细看了看,那里,竟然肿得明显,用手按一按,硬邦邦的,随着手指的按动,一阵阵剧疼也是不停袭来,让我呲牙咧嘴。
拖着一条腿,艰难挪移着上了卫生间,额头上冒出虚汗:腿,明显的瘸了。这可怎么办?睡意全无,望着窗外安静得如泉水般的夜色,我在想,要不要请假去看腿?
好不容易盼到晨光熹微,便艰难起床,慢动作洗漱完毕,想了想,便给顶头上司钱处长打了个电话。
因为,今天有一个会议,而开会,对于钱处长来说,是头等大事,含糊不得的。
电话接通了,我简单说明了情况,说腿瘸了,需上医院看病。
说完,等着他的批示,但半天没声响,我心里惶惑,不知所措。又不好问。
熬煎了半晌,方传来钱处那悠悠的声音:“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如果能坚持的话,还是要到会的。想办法克服一下。这个,困难么,是弹簧,你强它就弱······”
我一听,心中的火腾地起了八丈高,心里在痛骂,可嘴上却连连说:“好的,好的,钱处,我克服,一定到会。”
早饭胡乱吃了几口,便拖着腿上单位。进电梯时,正好遇见了A哥。这大哥出差回来了,见了我,一脸的惊讶。
“怎么搞的?手还没看好,腿怎么又瘸了?”他问。
我正一步一挪一疼地走,见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或许就是这哥儿们嚷叫着让我看手,腿才出现了异常。
古人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要不是他神秘兮兮盯着我的破手,何至于腿瘸了?
“怎么搞的?还不是让你忽悠瘸了。”我没好气地说。“你比赵本山还厉害。”我又恨恨加上了一句。
这位大哥一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便热情上来搀着我,连声说道:“瘸得好,瘸得好。瘸得真及时啊。”
我与A哥进了会场时,我觉得众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投在了我身上,很是羞赧。但A哥却故意要突出我似的,把我凸出在前,像一个惊叹号,示众。
坐下时,我分明看到主席台上的钱处长朝我投来了专注的一瞥,不过,我也勇敢地与他对视了下,意思是,怎么样,我是克服的巨大的困难与会了。
钱处长有会议癖好,因为他有一张能滔滔不绝演讲的嘴。只要一开会,他都能旁征博引,古今中外,天文地理,讲个不停。中间,连喝水的空都没有,让人觉得如长江大河般一泻千里。
听人背地里谈论说,正凭着这出类拔萃的口才,他才直升机般往上升。
这可是他的独门绝技,旁人是学不来的。当然,也没人去刻意学。比如我,在对下属布置任务时,从不讲那些废话,总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把一些核心的东西列个简单的几条,大家照此办理就行了。
我以为,再去讲些什么意义,重要之类的东西,那完全是废话,大家都是成年人,大都混成了老油条,过多在理论上论证实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主席台上,钱处长在慷慨激昂讲话,台下的人昏昏欲睡地听,有的还躲在椅背后悄悄划着手机,我是皱着眉头想心事,盘算着会后怎么到医院看腿。偷觑A哥,他一本正经拿着个小本子,面容严肃记着什么。
我的心中一凛,赶紧拿出笔记本也照着他的样子摆弄起来。心里突突直跳。只顾忙着想腿的事儿了,这茬全忘记了。
领导讲话,作为下属,不仅要端坐谦恭聆听,还要做出样子,比如在关键时刻要拍巴掌,不拍巴掌时,那就要认真记笔记,以示你在倾听。至于你记得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摆出这个造型。
我就随着钱处长的语调和手势比画,胡乱罗列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旁人一看还以为我是在奋笔疾书,跟上钱处长讲话的速度。
也怪,就这样写着,腿也不疼了,时间也不觉得难熬了,待到几乎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时,我的笔记本竟然写了十好几页,而且,钱处长好不容易结束讲话,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意犹未尽,依然在写。
“你就是这样糊弄领导?”一只大手伸过来,把我的笔记本拎起,我陡然一惊,下意识护住本子,但是晚了一步,只好惶惑着仰面看去,原来是A哥。
便放了心,笑了笑说:“怎么算是糊弄?那上面都是受领导讲话的启发而产生的意识流哈。”
A哥莞尔一乐,我朝他做个鬼脸,嘲讽道:“大哥别说二哥。你的笔记拿来比对比对,看是不是钱处长的原话。”
他把笔记本合上还给我,扶我起来,笑说:“看透别说透,才算好朋友。走,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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