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耕雨读——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时觉得妙不可言,给人以无限的岁月静好的暇想。
试想一下,晴时荷锄而出,有既定清晰的目标,有花鸟相伴,最最最主要是心无挂碍。现代人觉得劳累大部分是因为心里焦虑,如铅之重,才致身累。
傍晚回家来虽疲但因劳动而身心却轻,吃饭与睡觉皆香甜无比。
闲暇时背着手去巡视巡视作物,看着总归有种内心充盈的喜悦和满足。
下雨时,则读书。
当时以此为题写了个开头,现不知所踪。
如今也并不是突然想起来的。
今年因疫情不便,闲居在乡,为此也暂过了段晴耕雨读的日子。
春雷滚滚响过之后两日便是晴空,奶奶早就念叨着要把土翻过种上辣椒,本身是个急性子,又不喜人后-有些人家的辣椒早已种上,心里急得不得了。
于此被催促着做下成年后第一桩农事。
虽然是被催促下做的,但是我早就心向往之,想东施效颦般效仿陶公先贤的隐逸,更为与自然亲近时的愉悦。
兴致勃勃地扛了锄到菜地,开始却无从着手。 在奶奶的指导下,拔出大颗大颗的还能吃的菜头,用刀削了皮,里面颜色和美如玉无杂质。
然后把不要的叶子堆在一边,把土锄松后再把叶子用土掩埋沤几天。薅草,备土后就准备要种的作物,市场买种子或苗,但大部分谁家有就分送给想要的人家。很多时候都能讨到想要的。我不想买也是因为去年吃了邻居伯母的黄瓜后,有一种细细的感动,那味道是原来小时候吃的味道——她们每年都留了旧种子。
菜地都翻了土,种下了菜也就到了园中无绿蔬的青黄不接的时节。
当然也并不完全是青黄不接,虽无绿叶菜,却还有邻居伯母种在马路边累累的蚕豆。伯母每次看到都邀请,想吃蚕豆就自己拔。还有一林毛葱,像韭菜一样茂密,我曾在一个饭店吃过毛葱头炒江鱼,印象深刻。 就从伯母那要了些,预备也尝试下。
在邻居伯母们的帮助下,我种了青椒,茄子,豆角,西红柿,花生,红薯,玉米,黄瓜,丝瓜,水瓜,苦瓜,南瓜,香瓜,西瓜,八月豆,红豆等。
也是在她们的帮助下,我学会了拿锄头,学会了翻土施肥除草打虫药甚至挑选种子……
邻人戏笑我,今年可是学了门好手艺?
我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有经验啦!
要不然我给你现学现卖一下?
对农耕来说,天气很重要,所以才有了二十四节气对应的应该怎样顺应大自然的法则。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一月二节,可以指导我们什么节适合做什么事,结果如何。
‘’清明种瓜‘’
‘’谷雨种豆‘’
‘’芒种雨蔫蔫‘’
‘’夏至火烧天‘’
‘’四月不打扇,早稻看得见‘’
(解释一下?四月如还不要扇扇子,那么天气不够热,日照积温不足,稻谷产量也就那样了。而稻谷丰收与否与日照有直接关系。)
再重要的是肥料。
把落季的菜头或菜苔等蔬菜及大片大片的已老到不能吃的的菜叶子(除非做干菜)翻土掩埋,在土地里进行发酵,那些烂掉的菜或叶子不久后成为最好的肥料,此名曰沤肥。
曾记得看过说三毛用手掮牛粪做花肥,她说这是最好的肥田粉,干的才好,拌的又均匀又没有气味。
果真如此,只是这时代养牛用于农事的已经极少了,没有牛粪。
但此地养鸭者居多,清晨放开鸭笼,鸭子自行浩浩荡荡地去屋门前的田里觅食。傍晚,鸭子再结队摇摇摆摆地越过马路回家。每次看之都觉得极有乡间野趣。
所以只有鸭粪。
有鸭粪已算是很不错的有机肥料了,次之为小便。
土地若不是有肥的泥巴,而是沙土,那么复合肥就必不可少了。
整个土翻过,松软温润,平整土地后用锄头挖一个要撒种子的洞,扔一把复合肥再用土掩埋,土上再掩些鸭肥后播种或种下菜苗。
如果播的是种子,稍微用点泥土薄薄的盖住,不用浇水,等它自己静静发芽。
若有好雨,一场雨过后,芽第二天便能从土里冒出来了。
如果是菜苗,则要用土夯实点,种下去马上要浇水,名为润根。
友情提示: 你得等太阳下山才能做这些,要不然炎热时土地发烫,种子或苗烫都要烫死了。
这种常识性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呀。
我就做过正午提一桶水当头浇在我心爱的果树上的蠢事儿。 不出一分钟我就开始后悔了。
在这几个月当中我常常想的是:现代人都应该劳动劳动。
除了马克思说的‘’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求‘’这一真理外,对现代人来说,还有的是如小王子中狐狸所说的:人们总爱去商店买现成的东西。
但买来的满足感和付出后才得到的满足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我们经过翻新土地的辛苦,然后播种时播下去的希望,然后有除草时浇注的关爱,有一日看三回的期盼,要有几个月等待的耐心,然后是收获时的喜悦,最后才是吃到嘴里的心满意足。
所以你确定你从商店买的茄子和我种的茄子一个味道?
父亲说,从前总在吃第一顿新米须配以茄子。
新火试新茶,感觉有一种丰收的仪式感。
比起像海水一样涌过来的信息的手机,我更愿意一遍二遍地去巡视那些种子。
看它们如何从地里冒出绿色的豆芽似的青萌可爱的苗来;看枯萎的叶子喝够水后怎样舒展开来;看再大一点的菜苗迎风摇曳;看黄瓜丝瓜藤蔓攀援而上;看花生的黄花羞涩的躲在叶子后面;闻那果树的花香,看那花自然落下后——果实形成。
所以我常撑个伞蹲在那土地前很久很久。 有时邻居看了失笑,心里引以为奇吧。
四季轮回有时。
这一轮过去,一颗种子的生命与使命都已经结束。而草木无情,并不会伤春悲秋,因为那是自然之道。
那么人呢,怎样遵循这自然之道才好?
《天空之城》中希达说,我终于了解拉普达为什么会灭亡了。肯得亚山谷之歌里写道,根要扎在土壤里,和风儿一同生存,与种子一同过冬,与鸟儿一同歌颂春天……………………
宫崎骏孩童一样清澈纯净的呼喊,谁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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