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师还是走了,在他搬入新家后第三个新年的前七天。
葬礼结束后,常老师生前所在学校的领导问常师傅是否愿意到学校工作,常师傅委婉的拒绝了,他说自己文化不高,当不了教师,若在学校做个校工,不如进厂当个工人,学校领导点头同意了。
春节后的第三周,常师傅进厂了,他已经26岁了,是班组里最年长的新人。新人参加工作常被老工人欺负,可常师傅寡言少语,不怒自威,加之天赋过人,很快就在班组站住脚。有些对常师傅家知根知底的人背地议论,若不是这场浩劫,以常师傅的天资,上个大学,当个教授都有可能。
常师傅在工作上是把好手,可他也有明显的性格特征。首先,不合群,大家在休息室打闹玩耍,他只身在外,常对某一物体发呆。其次,比他晚进厂的都积极向党组织靠拢,他呵呵一笑,依然我行我素,所以每年的模范党员,先进工作者评比基本与他无缘,时间一长,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另类。
黄波报道的第二天,常师傅递给他一把锉刀,指着眼前的工件说:“钳工,都是手上功夫,锉刀就是对金属表面做微量处理。说穿了,就是修磨圆滑,达到不伤手的目的。”然后,拿着锉刀在工件上比划几下,又把锉刀递给黄波,一转身从工具箱拿出一记事本,趴在上面写什么。
黄波拿着锉刀,按常师傅示范的动作对着工件上下抽动锉刀。可没几下,就感觉手膀有些不听使唤,想休息,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又鼓着腮帮子挥舞几下,看见锉刀在工件上留下的清晰的划痕,黄波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划痕,再看常师傅挫过的地方,这一对比,明显感到两者的不同,常师傅的划痕不明显,亮度很均匀,且都朝一个方向倾斜,而自己的划痕,亮的刺眼,暗的无光,横七竖八不成方圆,手一碰,立马感到钻心的痛。黄波把锉刀举到空中,锉刀没有啥变化,只感觉到锉刀从外向里的温度。黄波再次抓起锉刀,找准地方,从上往下,顺着锉刀的纹理,一上一下,再一上一下,坚持了三四十下,感觉手腕变得麻木,几乎握不住锉刀的木质手柄,刚把锉刀换到左手,身后就传来师傅的声音:“很累吧,第一次干这个都这样。”
黄波点点头。常师傅看一下黄波的“业绩”,脱口而出:“休息几分钟,继续。”黄波咬牙又坚持一会儿,锉刀所致,面积增大,可依据是光亮不均,高矮不平,黄波明显感觉背上有些湿润,然后就是脸上,脖子上.....
那一晚,黄波头次知道什么叫抓不住饭碗,两手腕酸胀,就像手腕被砍后接上一样不听指挥。黄母心痛的说要不我喂你,刚说完这话,背后一个严历的声音:
“不准喂,多大了,你当他还在幼儿园,吃这点苦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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