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西厢下,将从梦中来
却说那痴儿进了京去赶考,自草桥店梦莺莺以来,这相思就种就在心中了,一腔书生意气早被被些个缠缠绵绵,痴痴罔罔的儿女心思给消磨了。却不知那王实甫有何等浪漫的情怀,竟将这个无耻酸丁写成了状元,好在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张生也还算有点良心。而今再看,不免觉得还是有许多不妥之处,看来非得跟先生争一番不休了。
我来到王实甫先生的书房。书房布置的很素净,唯有一朵大红牡丹挂在墙上显得有几分艳俗,书桌上分明很是杂乱,然而透过窗外淌进来的月色,却给整个书房带来一种异样的美感。我伸手摆弄了几下书桌上的东西,都是些写废了的旧稿,偶尔也能从这些废纸中捡到几句好歌词,这是我在原书中没有看到的,我继续看下去,发现竟然是另一个故事。
此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场梦境。
我来到了古时候的京城,在我的眼前人潮拥挤,喧闹声不绝,前面好像很热闹,于是我艰难的向前挤去,原来是在放榜。我听到身边有人大喊“中了!中了!我家公子中了!”,也有唉声叹气的“十年寒窗苦读,苍天无眼啊”。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忽而一人映入我的眼帘,这人我本来是不认识的,却又觉得很熟悉,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万金宝剑藏秋水,满马春愁压秀鞍。”啊,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闲散书生,骑马引俫人出场的画面,却不知为何又想到这个书生的轻浮话语: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建生,并不曾娶妻……“看来此人就是我要寻的张生无疑了。
此刻只见他瘫倒在地,哭天抢地,小书童在一旁劝说不成,也跟着哭了起来,看来这厮是名落孙山了啊。状元可是那么好考得吗?若你不是《西厢记》的主角,这状元哪会轮得到你这个疯魔酸丁,这下娶不到莺莺小姐了吧。我莫名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
画面再转,已经是好几日以后了。那张生无颜再见莺莺,只好修书两封,一封给老夫人,一封给莺莺,大意是想再等三年,他定能考上,还请莺莺愿为他驻足等待,老夫人能够理解他来。结果呢,自然不会太过理想。莺莺当真是一好女子,尽管心中还是有一丝不满,但还是回了信让张生宽心,即便不得中,他回来还是要娶自己的。老夫人则不那么客气了,直言要悔婚,而这是她那侄儿郑恒也登了场,看来是要娶莺莺了。
接下来发生在张生身上的事倒让我对他终于高看了几分,终究读书人还是有几分风骨的,不都是些心眼儿脑子活泛的风流家伙,还有几分痴情和专一呢。
他自知对不住莺莺,没能完成此前的许诺,开始反思自己。志大才疏是最要不得的,抛开他的主角身份,一介白衣,还是一个整天满脑子艳俗风流的年轻书生,没有一点沉稳气度,他何德何能呢,若说真和莺莺成了好事,也不过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而此刻张生终于以一个成熟男人的角度开始思考了,这让我感到很欣慰,更重要的是,初心未改,仍心系莺莺,这是我欣赏的点。
从一开始我是有些嫌弃他们的爱情的,所以我可能会带着一些偏见去诟病他们,毕竟他们爱情最大的阻碍并非彼此,而是那个时代的观念束缚,所以这两人的爱情从一开始便是带着时代进步的滤镜美化了的,若说他们有多深刻,我却是持保留态度的。而此刻终于经过现实的洗礼,那些加了滤镜的东西开始暴露出真实的面目,真正的浪漫才开始发生。
转眼已是三年后。张生本来底子不错,无奈心思太杂,第一次未得中想来是可以预见的。这一次他总算用功了一回,得中了进士,尽管不是状元,却更真实,更珍贵。
他也明白了不少道理,一个读书人,想从书中读懂爱情是不大可能的,唯有亲身经历过爱情,有时间的沉淀,方知其中的更深刻的含义,再次想起草桥店梦莺莺一事,竟有了恍如隔世之感。莺莺终究成了他人妻。
张生赤脚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试图减轻心中的痛,然而他的脚早已习惯了这般感受。此刻月色很凉,浇在他的愁容上显得愈发清冷,他伸手掬起一捧月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朵如花笑颜。不觉间困意袭来……张生似乎看到了那个他心爱的人,在梦里,他得中状元,与莺莺团圆。
轻柔的脚步声传来,王实甫先生赤着脚从后花园踱步回来到书房,铺好纸张,细细研磨,一部“待月西厢下,将从梦中来“的《西厢记》已经开始酝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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