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人非要拥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或是独一无二的啫好,而是觉得人生百世,未免无趣,而只有在与众不同之处,似乎才能找到一种快活。这皆是因由于人生无趣的常态和世俗之多数人皆为纭纭众生之俗物,感同身受间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人无癖,便无趣”的癖并非一无是处的癖,而是融个人特性的天性的癖。清人涨潮曾在《幽梦影》写道:“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人不可以无癖,无癖则庸庸然百无聊赖,生命寡然无味。人有癖,功夫花在所癖之事上,物我两忘,不是高人,便是妙人。“诗魔”白居易咏道:“人皆有一癖,我癖在书章”。人必有良癖,而后有所成。古代名士常有怪癖,癖中方显真性情,这是没被世俗沾染的本真的自我。诸如陆羽之茶癖,米芾之石癖,倪瓒之洁癖......袁宏道云:“皆以癖而寄其块垒俊逸之气者也。”魏晋名士嵇康癖好锻铁,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全无一点文人雅士的样子,他却乐在其中。炉膛熊熊烈火照亮了黑暗的天地,铁锤铿锵中捶锻出铮铮铁骨。就连达官显贵来拜访,嵇康也不加理会。一位诗人说嵇康锻铁:一腔愤懑在火炉里煅烧,锻造出一种孤傲不羁的荒诞,扬锤不辍,辍不下的是你的叛逆,你的反抗。人有一癖,以寄真我,执着本心,不趋俗流,远胜于被世俗名利泯灭了个性的“众人”。明末散文家张岱有句名言:“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交,以其无真气也。”一个无癖无疵之人,四平八稳,总是缺了点个性,索然无味。就如泛泛浮萍,茫茫然而来,茫茫然而去,无依恋,无深情,亦无真气。而有癖好之人则是情痴,用情至深不顾世俗眼光,为所爱之事随心而为,活得深情而纯粹。郑板桥癖好兰竹,“专画兰竹,五十余年, 不画他物”,他以兰竹为知己,常常在画中诉衷情。有趣的是他在画上题诗:“君是兰花我竹枝,山中相对免相思。世人只作红尘梦,哪晓清风皓露时?”对物尚且如此深情,待人又怎会薄情寡义?“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一枝一叶都牵动着郑板桥对百姓的关切之情。斯人虽已逝,深情却长留。“世人但有殊癖,终生不易,便是名士。”人生何其短,择一事成癖,择一事终老,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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