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逸,你不是我的对手。”
月色清寒,风吹莲动
南宫敏的短刀正抵在南宫逸的脖颈上,在近一寸,南宫逸定当殒命于此。
月光清寒,薄雾冥冥。水榭之上,白衣女子的长衫被风吹起,她却一直保持着那个拿刀的姿势,而她的下首,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男子,带着丑陋的昆仑奴面具,遮住了整张脸。
南宫逸并不惊讶南宫敏一眼就看出是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身型相貌,走路姿势,甚至是呼吸的气息都异常熟悉。
“阿逸,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为了她要杀我。”
南宫敏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悲悯。
十七年的姐弟之情,却比不上认识不足一月的歌女。即便是今日她拿到南宫逸府上的眼线送来的情报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南宫逸真的会对她下手。
“阿姊,我没想过害你。我只是,只是想救海云珠。”南宫逸终于开口:“阿姊,求你放了海云珠,她真的是无辜的。”
“是么?你怎么知道?”南宫敏冷笑。
“她心底善良,善待周围的人,而且,连小动物受伤了她都会去帮她们包扎。她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杀人魔头。”南宫逸急急的说。
“你喜欢他?”南宫敏突然说。
南宫逸被她突如其来问话搞得有点慌张,然而,少一愣神,便果断的答道:“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南宫敏又冷笑了一声,收起刀时,刀锋划过南宫逸皮肤,上面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她背过身走向内室,只留下一个绝尘的背影和一句:
“明日她会出现在你府上。”
2.
水牢阴冷黑暗,处处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海云珠的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手上和脚上都靠着镣铐。她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脸色白到闪着明晃晃的光。
南宫敏不经晃眼,即便是如此狼狈,她竟然还是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
南宫逸说她良善,可她的弟弟她了解,但若是没有这般倾城姿容,即便良善如斯,他也不见得真会为她舍了自己性命不要。
海云珠感觉到有声响,抬眼便看到了南宫敏。
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来了。” 刚说完,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南宫敏似有不忍,她背过身去,过了许久,才又平稳了心绪,转了回来。
海云珠看到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似乎那残留的一点点生气正在慢慢地在消失。她忽然急切地开始挣扎:“你放我出去,你的药快吃完了,如果没有那些药,你便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南宫敏看着她的眼神有一丝悲凉,语气却很平缓:“海云珠,你这双手,已经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你还有一丝丝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说了,我守护你。”海云珠定定的看着她,又一字一句道:“我只守护你。”
南宫敏有一点恍神。那还是在在无衣山学艺的时候,海云珠是她的小师妹。得知南宫敏是是大康国的王女,便问她:“王女是做什么的?”
南宫敏摸着海云珠的头,道:“王女呀,要守护她的子民,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安享太平。”
海云珠一面拨开她的手,一面便歪着脑袋说:“你守护你的子民,我守护你。”
南宫敏笑笑,拍了拍她的头,道:“好!”
不过五年,言犹在耳,她却已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过,她似乎真的没有食言,因为从头到尾,这个国家,这里的人,同她便没什么关系。
南宫敏自嘲地笑了笑。她能怨她么?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忽然胸口一阵绞痛,再也支撑不住,沿着水牢的栅栏蹲了下去,额头上滲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你怎么了?”海云珠有些急切地问她。
南宫敏却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碧色的,如同山谷中的那一汪灵泉,本来,那也是一双清澈的眸子。南宫敏柔声道:“阿珠,听我的话,不要这样子了,我们回无衣山,远离这里的一切好不好?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姐,就陪我走过最后这段路吧。”她靠着冰冷栅栏,眼中似乎带着点哀求。
海云珠却摇头,她嘶吼道:“不好!我要你活着,就算我死,我也要你活着。你放心,我找到方法了,我找到了。”
南宫敏就那样看着她,忽的笑了。
“阿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她的手伸过栅栏,触到海云珠冰冷的面庞。海云珠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脸上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又疼又痒,周身血液凝滞,不及细想,人已经昏昏睡了过去。
南宫敏的手依旧放在她脸上,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面容。她摩挲过的地方逐渐渗出密密麻麻的褐色血珠,血珠沿着南宫敏的手指,逐渐流向她的手臂,蜿蜒流进她的身体。
3.
翌日,逸王府。
南宫逸一边随赫连冰往出走,一边道:“阿姊真的放了海兰珠?”
赫连冰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伴着一张冰块脸,只是转过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南宫逸无法,也只能默默地跟着他。
到了门口,却没有见到海云珠的身影,却只有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南宫逸上前,问道:“公子可是来送海云珠的。”
那男子回头,却是与海云珠一般惊世骇俗的容颜,却是一清绝俊秀的男子。
南宫逸一惊,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冰也是一头雾水。
男子却上前见礼:“海云褚多谢王爷搭救,日后,我是王爷的人,鞍前马后,死而后已。”他说的虽然恭恭敬敬,但不知道怎么地,南宫逸觉得他看他的眼神,似乎是要将他活刮了一般。
他打了个寒战,趔趄了一下,差点栽出去,幸好赫连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太失仪。
不过,后来南宫逸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海云褚确实是说道做到,几十年里,一直在他左右支持辅佐他,为他扫请障碍,助他登上大统,替他南征北伐。
南宫逸自认为自己资质平平,如果没有海云褚,他早就被害了多少回?他家的江山,又哪里轮的上他?更别说现在这一片盛世,海晏河清了。
有一天,南宫逸和海云褚商量完军机大事,他忽然好奇地问:“阿褚,这么多年,你一直这么帮我,只是因为当年我求阿姊放了你么?”
海云褚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是干瘪的一层皮肤,早是当年模样。他喃喃道:“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是啊,赫连冰去年走后,当年的老东西,也就剩你和我两个了。”南宫逸感慨道。
海云褚目光涣散,似乎再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才说:“你说,现在这样的天下,她会满意么?”
“谁?”
海云褚抬头对南宫逸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在的他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虽然依旧是个英俊的老头,但老头终究是老头,早就没有了风华绝代的姿容。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行礼,只是挥袖转身离开了大殿。
南宫逸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的事儿,觉得真有点滑稽。
他竟然为了这个男人要死不活地去行刺南宫敏。
更可笑的是,他的姐姐南宫敏,当年大康国最有希望的继承者,竟也因为这件事,伤心欲绝,留书遁去,弟弟国家都不要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却也过了这么些年。
南宫敏,现在也是个老家伙了吧?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么?
南宫逸想想,又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世上谁过得不好,南宫敏都不会过得不好。她武功又好,头脑又好,又铁石心肠。大康这样一个大摊子,说丢就丢,丢了,就看都不看一眼了。
4.
海云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男儿身。
他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盖着被子,之前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
南宫敏不在,他身体里的转性血魔蛊也没有了。
他生在南疆,因资质过人而被挑选种入转性血魔蛊。这样的血魔蛊能使他获得巨大的能力,唯一的缺陷就是血魔蛊至阴,于是,除了月圆之夜,他其他时间都是以女子的形式出现的。
后来南疆灭族,他被师父救起,带到无衣山。他血魔蛊的秘密不小心被发现,所有人都嘲笑他不男不女,不愿与他接触。唯有南宫敏,替他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护着他一直到他长大。
南宫敏是大康的王族,自然是要回到大康。她要走的那天,海兰褚一直再哭。南宫敏摸着他的头说:“阿珠乖,阿珠好好修行,长大了,就来大康找师姐。”
海云褚听了她的话,愈加勤勉,终于提前一年下了山。可是,当他来到大康时,却得知王女南宫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南疆的蛊毒,无药可解。唯有血魔蛊,蛊中之魔,以血养蛊,蛊魔克蛊,方才让南宫敏多了一线生机。可还是让南宫敏发现了。
后来。。。
南宫敏给他留的信很简单,只有三行:
“血魔蛊已解。”
“我的灵脉给了阿逸,他替我活。”
“君子一诺,你要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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