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像妈妈,还是老师就是妈妈?
王子瑜知道自己的妈妈不是亲生的。虽然自懂事起,妈妈就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十六岁。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妈是谁。没人肯告诉她,包括爸爸。
在市一中,她的英语老师“Miss Lee”给他们班上第一节课,她觉得“Miss Lee”是妈妈!
这种直觉让她不得安宁。自己连呼吸都和她一样,更别说样子了。这说明什么?
“Miss Lee”对她亲切地微笑,脸上的酒窝仿佛自己的翻版。或者说,王子瑜是她的翻版。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她不认自己?
听家在市区的陈欣欣说,“Miss Lee”有两个儿子,丈夫是个医生。医生为了“Miss Lee”上班方便,把房子买在一中旁边。
“希望自己的妈妈是这样的,就认为她是妈妈。”王子瑜自嘲道。
承然,王子瑜不喜欢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妈妈。她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毫无主见。尽管妈妈对她的照顾很到位,衣食住行都考虑周全,但子瑜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八岁的时候,她偶然听奶奶对妈妈说:“子瑜不是你亲生的,也要好好照顾。”妈妈听了连连说:“是,是。”
机灵的子瑜就知道她不是亲妈。
好在她不是亲生的妈妈!要是亲生的妈妈就她这个仆人般的样子,那才是可悲!
为了给爸爸生个儿子,妈妈打了五次胎。终于在子瑜八岁的时候才生了个弟弟。
爸爸常常对妈妈吼:“要不是你肯生儿子,轮到你在我家吗?!”
子瑜不尊重她,完全是学爸爸的。这个女人,不过是爸爸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因为她自己愿意做工具,所以她更没资格得到尊重。
子瑜希望自己的妈妈像Miss Lee这样,得到家人的尊重。听陈欣欣说她丈夫连买菜做饭都不要Miss Lee做,她被宠得像个宝贝。
“我的妈妈要是就是Miss Lee,那该多好呀!”子瑜对自己说。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和自己爸爸那样的人生孩子呢?
爸爸是镇里的“富户”。他是独子,爷爷三年前去世,留给爸爸近六千万身家。爸爸专横跋扈,除了爷爷,没人能获得他的尊敬。至少子瑜没见过他对谁是尊敬的。
像Miss Lee这样文质彬彬,优雅美丽的女人,对爸爸一定不屑一顾。而且人家Miss Lee生活在市区,更不会认识自己的土豪爸爸了。
有一天,宿舍里又在议论老师了。王子瑜对老师的私人事情本没有兴趣。但听到关于Miss Lee的消息就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她是胡溪镇人,十四年前从胡溪镇考来一中做老师的。之前她在胡溪已经教了四年英语了。我的邻居就是她的同学,我妈告诉我的。”陈欣欣泄露了天大的机密!
子瑜的心里又翻腾起来。她想,这个星期六回胡溪一定要问问关于Miss Lee的事。
既然她是胡溪人,和爸爸认识也不奇怪。或许,她真的是我的妈妈!
一种无形的力量让王子瑜想Miss Lee是自己的妈妈,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得了狂想症。
周五的下午,爸爸派张伯伯来接她回家。
车上,子瑜忍不住问张伯伯:“张伯伯,你在我家的厂做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我的亲生妈妈是谁?”
那头张伯伯态度和蔼地说:“啊呀!这个问题我可不会回答呀!”
“你认识林如霞吗?”
“这,认,认识吧。”张伯伯抓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瞒不过机灵的子瑜。她似乎知道什么,只等更确切的证据。
“你告诉我,为什么她生了我就不要我了?”子瑜单刀直入地问。
“什么呀!你这小姑娘,别为难张伯伯了,我不知道啊!”
看来在这个不想惹事的老头这里,很难有突破了。
晚上,王子瑜问了爸爸同样的问题。
“胡说八道!你就是妈妈的女儿,哪来的什么亲妈?死了这个心思!”爸爸大声地叫嚣着。
这是土豪爸爸给子瑜不容质疑的回答。
第二天,王子瑜还是通过初中时的英语老师Miss liu了解到林如霞的资料。
林如霞,Miss liu的师范同学。十四年前从胡溪中学调到市一中。
“Miss liu,她在这里教书的时候有生过孩子吗?”又是单刀直入地问。
“你小孩子家的不要问这些,好好读书就可以了。”Miss liu笑得有点虚。
王子瑜认为整个世界都在瞒着她一些事。
“Miss liu,你告诉我她在胡溪的家在哪儿吧!”子瑜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下午,按照Miss liu给的地址,子瑜找到了林如霞的哥哥家。
当她径自走入这狭小的门道的时候,迎面看到了一个和Miss Lee很像的中年男人。
这人望着子瑜,深深叹了口气,并怜爱地叫了声“子瑜”。
“你怎么知道我叫子瑜?”
那人让子瑜坐下,给她拿来一罐可乐。
然后才说:“因为,我是你的亲舅舅啊!”那人长叹一声,“那些人对你很好,你不必认你妈妈了。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受够了你爸爸的打骂。”
说到这,舅舅抹了把眼泪。
“你爸要娶我妹的时候,很舍得花钱。把她哄得很开心。但是生了你之后,你爷爷逼你爸爸离婚,因为当年做老师只能生一个孩子,他家要有男孙继承家业。”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子瑜没有猜错。英语老师林如霞就是她的亲生妈妈!
“我妹妹不肯离婚,因为她不想孩子受伤害。可是你爸爸把她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舅舅摇摇头,哽咽着继续说:“我们家虽穷,也想好好照顾你,可是你爸派人来把你抢走。那时,你才两个月。”
“唉!”望着怔怔的子瑜,舅舅强笑道,“这些年我们都不敢认你,包括你妈妈也不敢惹你爸。不想你竟会考到一中,和你妈成了师生关系。”
舅舅递了一张纸巾给子瑜擦眼泪。
“这真是造物弄人啊!我才不怕他们那些恶霸!没人敢说,舅舅告诉你。”舅舅带着愤怒的语气。
其实不用再说了。聪明的子瑜全明白了。
妈妈现在很幸福,她绝不会去打扰妈妈,使她又陷入不幸的旋涡。
“她现在,是我的老师。”离开舅舅家,子瑜对自己说。
第二天,子瑜带着哭肿的眼睛回到学校。她可以天天见到亲妈妈,即使不能相认,也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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