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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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春，天气日暖，鲜花妆扮着春天，人间也伪饰得比春天还甜暖——我对于这类甜暖保持中立，确切地说，我对此体会到自己从来不曾充分认识到什么：甜暖既是伪饰，好比别人说些“善意的谎言”之类，何必不通人情世故地去揭穿？

善意的谎言是一种非常细微的东西，没错！它只是细微而并不美妙。

我以为人与人之间有一种自发的、自然的同情，这几乎成了一种生理或是精神上的疾病——至少我对于劝善如劝酒式的做法并无好感，更别提用谎言而不是真酒去劝了。

现在的人，只要不是实在愚蠢，大多都能或多或少地意识到：社会规则难以通过人们的善意进行改变，无论在哪里，社会上层与底层之间的关系，只有量和形式上的差别而无任何本质上的不同。在这方面，大多数人都以愚笨的模样生活在他们的社会之中，而这或真或假的愚笨所贡献出来的智慧，在未来的人工智能面前并不意味着什么。但人们还是选择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扮蠢装傻，这更使我惊讶。

是人都会想象，想象其实是人类固有的荒诞的错误。文学想象的核心错误，就是这样的观念：别人都像我们，并且必定像我们一样感受——以此而论，社会的美好毋需让所有人感同身受，只需用喉舌来传达就可以了。如此，不限于文学领域，只要这家、那家的日子好过，所有人的日子便都好过了。如果你对此存在疑议，那么经济学家会拿数据来说话，证明我们创造的财富不虚。

人类的幸运在于，每一个人都是他们自己，无论是天才还是庸者，终会以类似于“尘归尘，土归土”的方式做回自己。对于我们来说，当尘埃落地，世间留下的除了文学上的祝福与诅咒，便只剩下难以名状的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