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人放到野猪,放绳套到野猪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关健是德意和乐山放在窑边的两梱柴没掮回来,德财闲来没事,天色还早,上山帮乐山那梱柴去掮回来,德意和乐山俩正在家处理野猪牯,正准备烧水烫毛,只见离家不远的德财空着两手向山下跑来,用力叫着德意,德意手上拿着刮猪毛的刀,直起腰看向德财,德财向他招手,德意走不开,用力问什么事?德财用双手合成喇叭状大喊到:快来呀,野猪。
德意和乐山听得清楚,立马交待彩雪和乐水守在家中,两人飞跑在上山的路上,等两人到窑顶,德财早在窑顶用石头在砸窑中的野猪。
说来奇怪,过去放野猪一年放两三头冲了顶,今天一下就是两头,并且一头比一头大;这个世界是平的,有人走运,就一定有人和其它事物遭殃和受损。
这头野猪牯更惨,听到德意和乐山在砸前面那头野猪牯发出的凄惨声,从山对面赶过来,认为发生什么事,真是好奇也会害死猪,快到窑边时,看着德意和乐山抬着一头野猪的背影远去,站在原地一会,听到窑中母猪吃野菜咂嘴的吧唧声,走过去看,一看不打紧,野猪牯那雄性荷尔蒙跟着血液往上冲,白眵的眼睑放着色迷迷的光,双眼皮中的瞳仁露着桃花,面对母猪直冲而下,一双前爪抱着母猪臀部一跃而上,没等母猪反应过来,野猪牯这一系列动作已经完成;完事后,出不去急的团团转,悔不当初,用力从窑口处起步往窑的烟囱方向冲,冲了几次,年龄大了,加上阳气泄漏,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站起身刨窑壁,口中白沫淹没了两只獠牙,气喘嘘嘘;母猪经过两次强暴和一次血腥,缩在栅木板内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野猪牯的一切行动。
德财也是出于好奇,走到柴边后,顺便去看下母猪,走到窑顶一看,两头猪爬在地上,等看清楚,忙下山叫德意。
德意和乐山看了看窑里,野猪牯口中的血随着呼吸鼓着气泡,四脚乱蹈乱跢;德意打开栅栏门,把母猪赶出来,母猪经过两轮的血溅事件,四条腿都有点发软;德意拖了拖野猪,重的只能移,把乐山叫进来才拖出去。
彩雪和乐水在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什么急事比正在烫猪毛还急,不一会德意和德财又抬回一头野猪,德财嫂看到以为是开始那一头说道:你两兄弟抬着这头野猪去游街呀。
大伙见德财嫂这种表情都哈哈大笑。德财嫂知道是两头野猪时,调侃地说:还是德意厉害,去年放母猪,把彩雪给套住;今年又放了两头大野猪,真是淤堆上屙狗屎,肥上加肥,也不知德意走的那门子狗屎运。
德勤听到德意放到两头野猪也过来帮忙,德意叫德勤通知全村人晚上来家吃野猪肉,德勤高兴的去村里通知。
将两头野猪牯去净毛,用绳索倒挂起来,开膛破肚,把两只猪头刮干净割下,再用两个托盘摆正,放在大门前的八仙桌上,香烛纸酒,酒杯摆好,德意将烛点燃插在香炉上,又点上三柱香朝天拜了拜,再焚烧钱纸,三只杯倒满老烧酒,一杯敬天,慢慢淋在身前地上,二杯敬地,轻轻泼在地上,三杯敬山神,又躬身洒在地面,德意下跪,众人在德意身后跟着下跪,合十祈祷,感恩上苍的赐予。
然后把香炉端到神龛上,祭拜祖先;开膛时野猪牯血水直流,有很多血凝固成块状,乐山用盆接着倒入荷塘,荷塘的鱼直往水面来抢,乐山用箩筐沉入水底,用血块作饵诱鱼,迅速提起箩筐,晚上桌面上又多了一道菜。
锅中炆着野猪肉,德财嫂在主厨,大簸箕中朱龑睡的正香,门口三张八仙桌并拢一条;一盆炒猪杂,一盆红烧肉,一盆烧鱼,一盆白萝卜煨肉四个菜,男人们各自从家中带来酒,女人们个个从家中端来饭。
大山里夜是那么的热闹,那么的祥和,那么的美满,幸福,惬意;男人们甩开膀子,无束地相互敬酒;女人们大声笑着,看着被酒醺红的男人们拼酒。
此时德财嫂把彩雪拉到桌子边站着说:老弟嫂,你什么都好,都比我强,又识字,我敬你一饮酒。
彩雪是喝酒的,在黄掌柜家喝过一次酒,酒量很大,喝老烧酒喝过两斤多都没一点事,彩雪想了一下,不敢端杯,一端杯就不是一杯,是一二十杯,甚至是更多,想到这里用手照着德财嫂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德财嫂嗤的笑着说:女人吗,都有那么几天,难道来了就连饭都不吃吗?来来来喝。
女人们大笑起来,起哄要彩雪喝,德财嫂端起酒一仰脖子喝下了碗中的酒,用手端着彩雪要喝的酒,要彩雪喝下,彩雪在众人的帮助下一口气喝下了这碗酒;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些婶婶,嫂子,姑娘一哄而上,都是一家人,你喝嫂子敬的,就不喝婶婶敬的,就不喝妹妹敬的;此时彩雪已经控制不了局面,只听的“哇……”一声大叫,朱龑在大簸箕中双脚乱蹬,女人们虽然都听惯了,但还是在叫声响起后,停顿了一下,彩雪趁机跑过去抱上朱龑。
德财嫂想再拉彩雪是拉不过来了,她也是个有心人,默默记住了彩雪喝了多少酒,将来好应付。
第二天清晨,德意德财兄弟挑了一担野猪肉向镇上走去,摆在黄掌柜门口,特意送一块上好的肉孝敬黄掌柜。窑里母猪两次受到惊吓,元气大伤,耷拉倒在窑内,德意和乐山把母猪抬回了家。
正月里,从外面走来一老一少,老妇人已经七十多岁,小伙子才十七八,一打听才知道是逃难的难民,家乡在打战,无处安生,祖孙二人逃到此地,小伙子姓蒋,叫蒋桂东。
德勤的儿子过了年二十六岁,做媒的答应找个合适的姑娘,就是不见媒婆来戳合;女儿也二十二岁,媒婆那边杳无音信。
德财嫂是个热心人,问那老妇人愿意落户在本村吗?老妇人显的很无奈,谁家接收都愿意,只要有口饱饭吃就行,德财嫂去找德勤,德勤又去和彩雪商量,终于答应把蒋桂东入赘到德勤家。
蒋桂东原来是个读书人,这些年世道不安宁,读书人没有用武的地方,父母早亡,家道也不是很殷实,加上战争,无法维持生计,只能另择谋生的地方,于是带上奶奶两人逃难至此。
隔日不如撞日,村里人都在家,德勤操办了几桌酒菜,就此证明蒋桂东入赘,女儿嫁人。
十五元霄节,德财嫂早早地约女人们晚上去彩雪家闹元宵,初一时彩雪各家各户拜过年,又奉了礼,今晚一定要搞醉彩雪不可,大家一致赞成。
晚上彩雪坐在家中,门外德财嫂一声老弟嫂叫得彩雪掉到了蜜罐里似的,彩雪从声音中听出了琴外的声音,村中大部分女人们都跟着德财嫂进屋,相互恭喜,彩雪端出小筲箕,花生瓜子,瓜片锅巴,又是倒水,又是煨茶。
德财嫂开腔了:今晚难得有空,又是十五,大家来你家闹酒喝来了。
嫂子你能喝多少?家里酒还是有的,只要大家不嫌淡,尽管喝,我是不敢陪大家,我已经又怀孕了,你们就陪我大嫂过个酒瘾。彩雪把酒放在德财嫂这边说。
德财嫂看着彩雪,矛头刚露出来就指向了自己,也不好和彩雪强辨嘴,大家都是跟着自己来闹元宵,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摆开架式就和大家喝了起来,喝一杯大家笑一串,一直闹到深夜。
这一年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村子的和谐安宁,过完元宵节,镇公所来征兵,把德勤的儿子连抓带拽逮去,一去再没消息;过些时日,也不知从何来一批几十多人,身扛鸟铳,长枪,在村中乌烟瘴气地来了十多天,名誉上借,实际上抢,不从便打,还把德勤两牛刀宰杀,德勤犟了几句,遭到一场毒打;德意家挂在火炕上的腊野猪肉无一幸免,全村六畜一扫而光。
蒋桂东告诉大家,千万别惹这些人,这些人是地方武装的刮民党,到处游,游到那抢到那,有时还抢女人;把村子吃完吃光就会走。
村子里那里经得起这么一次打击,本来并不是很富裕的村子,家家搜的一贫如洗,过些时日就走了。
第二天,黄掌柜一家四口来到彩雪家说,镇上来了一批刮民党,他们早听说刮民党又借又抢,晚上关了门把值钱的东西藏好,天未亮便投奔彩雪而来。
彩雪看到养父来到本来很高兴,黄掌柜看到这个家又很过意不去,彩雪没办法只能从地窖中拿红薯招待,红薯还是那些人不要留下的;这世道真是要变,黄掌柜办店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个月下来把整个村庄都改变了模样,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贫穷阶段,但只要人在,就一切平安,就能活下去,就会看到希望。
春天的到来,大地一片生机,山中的锦鸡依然打着鸣,树木依然开着花,雨依然细细地飘着,风又从南边刮来,溪里依然淙淙地发出流水声;人总是要生存下去的,人们挖着田,到镇上半买半借来了谷种,把田种上。
德勤的儿子被抓,牛被杀,又被毒打一顿,五十多岁的人那里经得住这一切的催残,不到一个月含恨而死,女儿二四哭的昏天黑地。
二四先是哥被抓,家中牛被抢,这时父亲又去逝,这下完全靠蒋桂东协助照应,蒋桂东又是初来乍到,只能求助德意。
德意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叫来村里人把德勤装入棺材,没有声张,无声无息地葬在西山德勤嫂左边。
事情刚结束,蒋桂东奶奶无疾而终地老死在家,蒋桂东也算孝,借了村中人的一口棺材把奶奶又安葬。
古雀粒树上开着一窝窝白花,雪白;竹林里的笋,山林里的蕨是这个村春天的唯一;茶叶露出了新叶,春天,这个春天又将带给这个村新的明天,新的希望。
黄掌柜时不时到镇上打探消息,这批刮民党占领了镇公所,暂时还不会走,原来还算热闹的街闭门闭户,显的格外凄凉,只有河边的渡船东西两岸来回穿梭;黄掌柜带着夫人去了倩莲家,倩莲那边还好,没被刮民党抢过,但也当惊受怕,把家中值钱的物什藏了起来。
倩莲还未生育,挺着个大肚子,田贵对她也很好,过了些日子,黄掌柜请人从倩莲那里挑一担米过来,解决了彩雪的燃眉之急;过些时日,田贵亲自叫人挑了两担米过来,田贵知道黄掌柜回不去镇上,便告诉他,吃的米暂时还是能保证有,便会每个月请人送来。
彩雪叫来田贵说道:姐夫,你看我们村粮食都被抢,村里人饭都没有吃,你那里有粮,买也可以,借也可以,多少解决我们一下,行不行?
田贵想了想,我家粮食是有,万一也遭抢,借出去的总要还吧,再说卖,现在拿钱去买什么,有钱买不到东西呀,脑袋一转说:这样吧,明天叫十个人跟我回去,借十担给你们,到秋天收割时记得还。
彩雪千谢万谢,只差没下跪;第二天德意叫了十个人跟田贵一起,挑了十担谷子回来。
全村有了口粮大家来感谢彩雪,说她是庙里的菩萨,寺里的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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