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塔略记

昨晚游荡大雁塔，是同人去观赏喷泉的。这里的喷泉我见过，故不觉得新奇，于是避开了人群四处张望，目光最终落到了大雁塔上。

唐中宗年间有一位进士，在游访大雁塔时一时兴起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塔下，此后便陆续有文人尤其是进士效仿。白居易及第时就曾写下“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句子，当中的荣耀和欣喜是不言自明的。

文人骚客的笔墨中，我这里要叙述的，是天宝十一年，杜甫与高适、岑参、储光羲一行人同登大雁塔留下的诗作。其他人做的乃一般的景物诗，同游塔的进士一样，不论有无那份喜悦，亦不过同属芸芸众生。却说杜甫， “……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庄严的佛塔上，烈风吹荡着他的襟怀，杜甫并非旷士，注视着神州的土地，心中尽是对大唐王朝的忧虑。此刻的他，俨然悲悯众生的菩萨。

“众生曰绚烂，我佛见慈悲”。我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此刻，“我佛”又何必只是佛。

喷泉结束后，在广场上踱步。熙熙攘攘的，我总觉得很烦，但这里是大雁塔，又实在讨厌不起来。

于我，西安的大雁塔，很像是南京的秦淮河。

在秦淮河乘舟，过媚香楼，经乌衣巷，直至江总宅前、桃花渡口，身子随着画舫轻荡，纵是没有氤氲的酒旗，不见婀娜的倩影，自六朝至晚明的风流才子与奇人异事，也竟逐一清晰地在眼前浮现了。凭借大雁塔追溯历史则更为轻巧，指点着人物的雕像，诗人、医者、画家、书法家、政治家，无不如数家珍。而两地的氛围亦大致相同，唯一不同的在于，秦淮河是任人流连的欢场，相比于大雁塔，少了些生活的气息。

到过大雁塔多少次，我自己也说不清。但在这一次次的到访中，时间慢慢过去，我变得愈发乖张暴戾，之前的见闻已是不能诉诸笔端了，仅记下这最后一次的到访，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