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小,
爸妈日夜的操劳,
睡得晚起得也早,
他们辛苦我明了,
只要别吵也别闹,
自己吃饭和睡觉,
就会被夸乖宝宝。
那时我还小,
被打漏的沙包似乎还在昨日的铁丝上摆摇,
围墙很高的家就像一座铁堡,
那时起我就饱尝了寂寥——
于是自己和自己闲聊,
自己和自己玩闹。
墙角会不会有吃了就变成超人的灵芝与仙草?
红蜻蜓何时再来拜访月季和芍药?
蜈蚣为什么会长那么多只脚?
红砖粉加铅笔灰混自来水会不会有巫婆的疗效?
偶尔也会趴在门缝上偷瞄,
盼着大人回来放我出去采桑果、捉知了。
有次追着花猫,
无意间爬上屋顶远眺:
蓝天很高,
白云飘渺,
好羡慕那自由自在的飞鸟。
那时我还小,
每天背着小书包唱着zha学校,
助人为乐偶尔迟到,
放学后很认真的把地扫,
节省用纸打草稿,
看最后一集武侠片突遭停电会气得大叫,
生日只爱吃奶油蛋糕,
喝完橘汁舍不得把那绿色玻璃瓶扔掉,
将方便面掰成两半分给小伙伴撒点胡椒粉就津津有味的生嚼,
捡到一分钱都会上交,
嘴里含颗糖就觉得世界真美好。
害怕塞在抽屉里的日记本会被老妈翻到。
害怕不立正站好扔旧牙新牙就会长孬,
害怕英雄们会在下一集动画里死掉,
害怕被巷口屋檐下的马蜂蜇出包,
害怕遭大人们喷出的烟雾薰绕,
害怕盗贼会在夜里将门锁撬,
害怕穿肥厚笨重的大棉袄,
害怕出门被人贩子拐跑,
害怕逢年过节放鞭炮,
害怕老师把家长找,
害怕鬼怪梦里扰,
害怕被人赶超,
害怕考不好,
害怕雷啸,
怕狗咬,
怕高,
小。
喜宝。
喜军帽。
喜欢泡泡。
喜欢画手表,
喜欢收集邮票,
喜欢把歌词儿抄,
喜欢对影子踩一脚,
喜欢和女生追逐嬉闹,
喜欢单脚把鸡毛毽子挑,
喜欢三五成群把皮筋儿跳,
喜欢浓春时将风筝的线剪掉,
喜欢盛夏时拿自己折的纸扇摇,
喜欢深秋时在操场聚积枯叶焚烧,
喜欢寒冬时堆雪人和小伙伴争铁锹,
喜欢和同学比赛背诵加减乘除口诀表,
喜欢用铅笔刀学鲁迅先生在课桌上刻早。
那时我还小,
不会为了生活折腰,
不会为了工作讨好,
不会为了交际疲劳,
不会为了应酬吐掉,
不会为了房贷焦躁,
不会为了钞票疯掉,
不会为了食品牢骚,
不会为了疾病吃药,
不会为了爱情自嘲,
不会为了信息晕倒,
不会为了得失计较,
不会为了奢欲狂暴,
……
无忧无虑无烦无恼,
不卑不亢不骄不傲。
要唱便唱要跑便跑,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值得夸耀?!
良知在急功近利时进了泥沼,
信仰在明枪暗箭中失了目标,
梦想在物欲横流里打了水漂,
快乐在荣华富贵后变了味道
——这些痛苦又有谁能知道谁愿明了?!
现在我已老。
现在我已老。
终于扔下沉重背包,
重返故乡的青石桥,
梧桐树下和你对笑,
把盏向那渔舟晚照,
一起念叨:
那时我还小,
那时我还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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