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津生终是堕了阿鼻地狱。
如他所想。
倒出了我所料。
2.
当今最昏庸的皇帝,数不清多少次来佛若寺了。
京城第一富商之女木婉君,毫无闺阁女子羞涩,往佛若寺追男人追的沸沸扬扬。
只因这百年古寺里,有一位天下无双的美和尚——津生。
“听闻皇上又被你气走了?”我停下抄经的笔,望着津生道。
他盘腿坐在一株两人粗的木樱树下,淡粉色花瓣落了一地,些许花瓣眷恋地躺在他蓝灰色僧袍上。
津生轻轻拂掉落书上的花瓣,抬起头来,淡淡语:“好色之徒罢了。”
我眉一紧,四下看了看,轻声提醒道:“当心外人听了,传入皇上耳中。”
这位当朝皇帝不理民生,只管享乐,生杀全凭自己喜怒。虽喜欢津生,怕也是看中了他的好皮囊。
津生合上书,起身向我走来,躬下身俊美似天人的脸毫无防备地凑到我面前。
他嘴角扬起,仔细地端详我:“妙竹是在担心我吗?”
我往后仰,拉开距离来,声色不正道:“我,我不过是不想白白救了你。”
“哦?”他声调婉转,颇是不信。
我不知该作何反击,他忽朗笑,书负于身后离去。
凝望着津生修长的身影,我心绪难平。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只得这般,妄想与佛祖澄清。
我所担忧的事,终归是发生了。
倘是我知晓,无论如何也应答应了他。
今晨早斋过后,津生知道我要去砍柴,提前在寺院后门等待。不同于往日,硬是要同我去上山砍柴。
这如何行得?
砍柴是每位弟子的一门功课,需独自完成。
津生原是极高雅一僧,不知怎么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赖皮相。他来佛若寺两年有余,自不会不清楚规定,我让他道出理由。
他理直气壮道:“哪次你上山砍柴,不是我在此等着你。这次,我便与你悄悄上山又如何了?”
自从津生来寺里起,确实每逢我砍柴,他次次在后院等我。也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请教过方丈。
方丈让我自悟,说是我的修行。迄今未能明悟。
“规定在前,修行于我。”我不想和他多言,打开门出去。
津生拉住我,语气间带了愠怒:“你何必局限于规矩之中。人之短短数十载光阴,欢笑尽意不好?”
我不懂他忽然生气什么,自己心里却也因他的话,莫名心烦。
我把他的手拿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若再胡搅蛮缠,我要去请方丈了。”
津生性子洒脱,唯独有些怕慧眼洞察世事的方丈。两年多前,方丈为他剃度时,曾言他红尘味浓,劫数太重。
我关上门最后一刹那,从门缝里瞧见了津生哀伤失落的神情。
下午时辰,我甫一回寺便听说了,今日皇上莅临,津生惹得龙颜大怒,被罚抄写两本《大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明日午时三刻若未抄完,人头落地。
我惊魂未定跑到后佛堂,抬起了手却不敢敲响。倚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不敢见他。思绪烦乱反却睡着了,待我醒来已身处后佛堂里,隔着薄薄幔帐,津生正在明黄色烛光下专注地抄写经文。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在那种境况下睡着的,但知道定是津生将我抱了进来。
他仿似总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3.
我拨开幔帐,轻轻走到津生旁边,影子遮住了他的光。
他搁笔,抬眸看我。
他的眼在阴影里如同星辰。
我压抑着开口道:“难道今日你知晓皇上要来,才硬要与我上山?”
最后两个字,已有颤抖。
津生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迟疑地搭了上去,他拉我坐下。
逆光中,他俊美的就似一位仙佛。
津生摇摇头:“我并不晓得皇上要来。”
“那是为何?”
他反问我:“你真不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沉思良久,未有答案浮现,满目迷惘。
津生突换一脸疲惫相,“你先回房罢。”,他转过身继续抄经。
“我...”
“回罢。”
我只好缄默。
一路上我的思绪飘飞,心事重重。得知津生受罚不是因我之故,虽愧疚心有所缓解,可整颗心仍旧惶惶地不明所以。
月上枝头,已过晚斋时辰。
我径直回了寮房,坐下不足半刻,师兄端着饭菜推门而进。
他见了我,欣喜道:“妙竹,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我就要去寻你了。”
他把饭菜摆放在我面前。
“师兄你这是作甚?”我不解问。
寺院有规定,凡过开斋时辰,皆不可用膳。
师兄将寿包递给我:“莫非你忘了不成,今天是你的生辰啊。这寿包是津生特地为你蒸的,斋饭亦是方丈应允了。”
直到此时此刻,我方恍然大悟。
津生没出家时,我化缘修行至在鹿梅山下救了他。一开始,他根本不理会我,一心一意自杀,我说了好些话,慢慢抚平了他的些许情绪。
我又聊天般和他讲起了,我从小在佛若寺长大的小半生生活。
当我说及生辰从未有人陪伴,很孤独。津生问我:“你为何不找其余和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路要走,我不能随意叨扰任何人。”
然后,津生在那方注视我良久,遽然笑了:“和尚都像你这样有趣?救人反犹如倾吐心事,那我也出家。”
我不想他竟不是说说而已,果真一路随我回了佛若寺。
方丈原不答应津生要当和尚的请求,因他救了一只受伤的狗,我不忍毁他功德,跟方丈讲求,方丈道声罢了。
津生剃度出家后,请求和我同住一间寮房。
我生辰那天,是他亲手做了寿包替我过的。他说让我以后随意叨扰他,他不修行。特别是生辰,让我务必记得叨扰他,否则他便来叨扰我。
我接过师兄手中寿包,一时一股苦涩难过堵在喉头,难以抒发。
是夜,我挑灯抄写《大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时间短促,抄写两本,津生一人哪里完得成。
4.
约莫巳时,我搁下笔,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一束束地投进了我的心里。
我赶紧将抄写好的经文送去津生那儿,巳时距午时不远了。
我去时,津生在抄写第二本了,已有小半。
我苦于启齿。
津生突道:“早课上完了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避答,把经书放到他手边:“这是我帮你抄的,我们字迹相同。”
津生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这是否算是作弊?你不怕佛祖怪罪了?”
经他一说,我才想到自己行为不可取:“因果只沾我身,你不用担心。”
如今后悔也晚了,诚心向佛祖请罪便是。
临走前,我跟津生道谢,复想了想,又道了句歉。
聪慧如津生,必是明白。
不上早课,违反了规定,我自行去领了罚。
受完罚后,骤闻津生未完成两本经书的抄写,但皇上仁慈,只命人杖责了八十。
我气愤地跑回寮房,津生趴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一时之间,千万责问,道不出口。
我走到他边上,凝看他,睡着的他,纯净的像个孩童。
我调身出去拿药,刚打开门,一女子正好冲进来,与我相撞,两两跌倒。
“阿弥陀佛,施主你没事吧。”我忙起身扶她,定睛看清居然是木婉君。
木婉君打开我的手,斥道:“蠢货!你眼瞎是不是。”
她过去关切地看望津生,我默默退出去。
在门口木婉君手下几个小厮,不怀好意地盯住我。
我双手合十,对他们点点头,离去。
行至回廊,我脑后遭一记重击,意识全无。
意识复苏,我被吊在树上,底下正是那几个小厮。
见我醒来,一个面相凶狠的小厮走来,不由分说给我一鞭。
我忍住剧痛,问:“施主为何如此对待小僧?”
凶狠小厮冷哼一声:“你冲撞了我家小姐,打死你也活该。”
说着又给了我一鞭,一鞭接着一鞭,几个小厮轮着上来鞭打。我咬牙不喊出声,逐渐痛的麻木,牙关便松了,眼皮跟着沉重。
恍惚之间,我见到了佛祖,他原谅了我作弊的罪过。
5.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我到了佛祖身边,津生也来了,他说怕我孤独。
之后,他说要带我回家。
我必须得到佛祖应允,佛祖却不见了,我怎么喊也无回应。
我回过身,津生不见了,我呼喊他,周遭的环境陡然变得白茫茫。隐约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
“妙竹,妙竹。”
我缓缓睁开眼睛,津生疲倦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我嘴巴张了张,津生猛地搂紧我,脸埋在我的颈窝一言不发。而后我感觉到一片湿润,却莫名地心安。紧接着心慌。
迂久我艰难地推开津生,颂了一声佛号,又自感无言能说。遂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津生坐了一会儿,了无生气地嘱咐我好生休息,便走了。
方丈来探望我时,我方才问出心中疑虑。
他道,我那日迟迟未见踪影,大师兄带着人四处寻,津生看我不归,撑着病体出门恰遇大师兄经过,知晓我失踪,不管不顾地跟着众人找我。
最后是津生救的狗,阿黄找到了我。它伤好后留在寺中,平日里我同它颇亲近,可能就记住了我的气味。
津生赤红着眼,不听任何劝阻执意照顾我。
方丈喟叹:“津生过于执著,他答应我顾养好自己的伤,我才应他所求。”
一时之间,我心头愁绪万般,不知作何疏解。怪不得我醒来,见着津生一脸的倦容惫态。我伤已有结痂状,可见昏睡时日不短。
我无奈道:“他这又是何苦呢?”
我很想去见一见津生。
方丈摸摸我的头:“他对你是师兄弟情深,你觉得呢,妙竹?”
我注视方丈的眼,像是一块镜子。我哑口沉默地点点头。
我没有去见津生,念了大半夜佛经,我终究是个软弱人。
二日大师兄的大嗓门吵醒我,说伤害我的那几个木府小厮,昨日被木婉君处死了。我问他如何知悉是他们伤害了我,他说他亦是听说。
着实奇怪,应该没有人看见我被那些小厮鞭打啊。且木婉君出了名的护短,岂会为了我一个小和尚处死随从?
也不知可以找谁问。
替那几人念了一遍往生咒,放置疑问。方丈曾授课,往往苦苦追寻一个结果,会令自己受伤。
修行枯燥,我却感觉过得很快。但近几日,却漫长了些,津生几日没回寮房了。我一问才知他在藏经阁修行。
我到藏经阁,却见他背靠着柱子睡着了。我站了会儿,预备走,他突然说话:“不跟我说几句话吗?”
“怕打扰了你。”
“打我知道妙竹起,你就已经打扰我了。”
我神情一愣,傻傻地道歉,反倒逗笑了津生。
他站起来,将书放回书架:“方丈说你最有慧根,我看不见得。”
刚走出藏经阁,大师兄喘着大气,断断续续说宫里来人,命我去大殿接旨。
接完旨,没人敢来跟我说话,怕触及我绷紧的神经。我失魂落魄地游走到了后院,阿黄冲上来舔我,我抱着它坐在树下,直到天黑。
津生来接我,他提着灯笼:“回房吧。”
津生只字未提,一如往常。
我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我侧头就着月光看津生熟睡的面庞,皇上下旨令我三日之内进宫,做他御前宦官。传旨的刘公公拉我在一旁悄悄讲,皇上听闻了我和津生走的不同寻常人般近,故而要把我弄走,刘公公说不想我好好的一个和尚丢了身下之物,三天期限是他跟皇上求的最大宽限了。
又道皇上既然喜欢津生,便可让津生去找皇上替我求情。
皇上生性多疑天下皆知,我虽不懂宫廷血腥,可也明了刘公公的话真假几分,他目前为御前宦官,我一去他自然掉阶。
且,出家之人害人不得,津生若因我所累的话,下阿鼻地狱我也不足以还罪。
方丈找到我,开解我一番。
佛说人有八大苦,苦之极,悟有超脱。
我的修行罢了。
我前去大雄宝殿清扫,遇着津生,不想竟看到了木婉君来寺中。
“津生。”她提裙笑着跑上阶梯,身后又换了几个随从。
木婉君瞥我一眼,说道,“这次因为津生,我便处死了他们。下一次若再敢冲撞本小姐,定亲自罚你。”,又笑靥如花地对津生撒娇道:“听闻佛若寺的莲开的最美,你陪我去赏行吗?”
出奇地津生居然答应了,对她微笑。
我错愕不已。
夜深,人都已休息,津生还没回寮房也不在藏经阁。我再等了半刻,便去找他了。
事情缘由我从木婉君的小厮那里弄清楚了,知我受伤后津生联想到那日听见木婉君呵责我,生出猜测,便去质问她。木婉君不明所以,细猜便料到恐是随从自作主张,为了安抚大怒的津生,她差人杀了他们。
尽管小厮们之死不是津生亲为,却算间接,而我是间接的原因。今晚,我要让津生和我在佛祖尊前作证,诸般因果加我身,消他罪过。
我已决定明日进宫,多些罪过亦无妨了。
我穿过长廊,过了偏殿,至大雄宝殿处在外见到了木婉君的几个随从。这般时辰,他们没走,木婉君是否也未走?
我转眼看向宝殿昏暗朦朦地有一些烛光,津生,莫非在里面?
我走侧道避过正门,自小门进殿内。俱一入内,便有女子的娇喘之音和男子的低沉声。我立在帷幔后全身僵硬,佛前烛光照亮,两具白皙肉体交融碰撞,赫然是津生和木婉君。
我一面怒火中烧,一面脸涨耳赤,撞见这等苟且之事,实在是玷污了眼。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勇气,斥责两人的无法无天,一股怨气与不该生出的憎恨环绕心间。这不是我。我跪在寮房佛字前诵经。
我脑中空白不知多久,敲门声惊了我。
“妙竹开开门。”是津生。
我紧闭着眼,继续念经。
“妙竹你开开门。”
我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想,继续念。
“妙竹,你在不在!”
“津生,你做的事会下阿鼻地狱的!”我终归没忍住,大声脱口而出。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好生悲戚。
外面很静,仿似有大风钻进了我的耳,嗡嗡作响。钻进我的胸腔,卷走所有。
我将无名的气与怒,归咎到津生在佛祖前做荒淫事。
6.
第二天,两件事惊呆了京城人,津生遭第一富商木天通缉追杀,佛若寺被包围。接着第三个有消息传,津生进宫了,成了第一的男宠,天下人惊感滑稽,可怕。
木天请奏皇帝,让他交出津生。皇帝得到了日思夜想的津生,哪里肯?
木天未果,暗地里阻断了十分之九的商路,京城货物稀缺,经济慢慢紊乱。他再次上请皇帝交出津生,怎奈皇帝素来不理天下民生,有了津生更是连早朝都不上了。
木天的威胁失败,怒无处发泄,于是怒火迁至佛若寺。前他给几座佛像塑过金身,此番带领人将佛像全数打碎,寺里悲鸿四起,方丈大念罪过,撞死于大雄宝殿大石像上。
佛若寺乃国寺,京城信仰圣地,木天作为实属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昏庸的皇帝这才下旨,株其九族。
残碎的百年古寺、破灭的佛像、逝世的大德方丈,以及那夜津生杀死的木婉君,为女报仇而死的木天,凡此种种都在提醒我,滔天的罪过我为津生承受不完。
方丈圆寂,大师兄德善理应接位,却宣布由我做方丈。众师兄弟无人有异议,因为大师兄拿出了方丈遗物里,早前书写下的信。信中交代,妙竹不凡慧根,品行德正,年幼可磨,我圆寂后,望长幼加以扶持。
如此,我做了最年轻的方丈。
朝廷拨不出银两修缮寺院,成了我们目前最大的困难和修行。
过了几日,皇帝卒然颁旨拨款,很多朝廷命官责骂津生迷惑皇帝,将国库不多的余款浪费。不日,皇帝又下命官员整顿经济的萧条,官员们骂津生低贱之人插管朝廷之事。皇帝接连颁布许多的圣旨,皆与津生有关。
一些朝廷大臣视津生为眼中钉,上书奏折驱除津生。百姓们嘲笑着津生,也出言称赞津生。我不知道该为他庆幸抑或是悲哀。
寒冬腊月,下了一场大雪,缠绵悱恻。寺已完缮,我领着师兄弟在大雄宝殿诵经,守门弟子来报,津生来了。
我让弟子称我生病,不便见客。
津生直直冲了进来,像极了以前的他,洒脱不拘礼俗。他在殿外,未进殿,紧紧看着我朗声似雪:“妙竹方丈,如今不愿见津生这一介俗人了?”
我回望了一眼我身后的佛祖,不予理会他。
寒风凛凛他就在外面站了半个多时辰,失望离去。
我回房途中,守门弟子交给我一封津生给我的信。我转而到了后院,阿黄很高兴,我搬了一个矮凳坐在檐下,阿黄好奇地将头伸了过来。
我看完后,问阿黄道:“他约我后天鹿梅山相见,我去还是不去?”
阿黄走看看我,右看看我,轻嗯了两声,可惜我听不懂狗语。
我没有如时赴约,听说皇上狩猎,我更没有半点想去的念头。后皇上又突然回宫,据闻突病了。午后出了些微单薄的阳光,雪下着。
我正看书,阿黄跑来咬我衣袍,我摸它,它冲我叫唤。莫名间,我似是懂了狗语般明晰它的用意。
我终竟去了鹿梅山,皇上回了宫那人自是跟随。
不承想,我错了。漫天飘絮中,津生屹矗雪中,着一袭白裘,抱着一支红梅,仿若随时便要升天的仙人。
我不动,他朝我走来,鼻子通红。
他笑起来,说道:“以为等不来你。”
“这支红梅生长极美,当做回赠你。”津生把红梅放在我手里。
我低看了红梅不解道:“回赠?”
“当初我被罚抄经,你给我抄了一本,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他拿出一本手抄,当真是我所写。
原来,他未将我抄的交给皇帝,受了杖罚。
我张张嘴,津生先道:“我以前一直想与你只争朝夕,后来我想通了,我们从来是来日方长。”
我苦笑答曰:“我们之间,何来来日方长。”
津生急切道:“等我做完现在的事,没人能够威胁到你,你跟我天涯海角好不好?”
“我今为一寺住持。”
我这一句,津生瞬间笑僵,往山下渐行渐远。
我睇视他远去,心有戚戚,津生这是我的第几苦?你的第几苦?
佛曰人生八苦,我几已道道尝了。我的心要老了。
小半月,年关将近。
皇帝薨逝了。
不出一日,御医查出皇上之死,乃津生下慢性毒药所致。津生逃跑不成,坦然承认,于明日问斩。
我匆匆跑到皇宫,请求替皇上诵经超度,却被遣返。
我害怕地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不是说好,来日方长吗?
我几度请求遭驳回。
深夜皇宫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王侯起义了。
杀戮延续到天明,我摸了自己的脸,我竟然笑了。
我向佛祖忏悔请罪。
7.
局势安定,津生被新皇释放,我在天牢却没迎接到他。
辗转得知。他受刑不少,已经疯了。去向不明。
回到寺里,师兄告知我,有一封信他犹豫很久,决定把方丈不让他给我的信给我。
是津生杀了木婉君那晚,拜托方丈给我的。
信中所述,他色诱木婉君调离形影不离的随从,在她最兴奋无防备下杀了她,以后便没人随心所欲地鞭打我了。杀了皇帝就没人让我做太监拆散我和他。倘若死后要入阿鼻地狱他无怨无悔。
是他太痴或是太傻?
我错了还是对了?
佛祖给不了我回答。
我到后院阿黄不见了,我到处寻它,寻到了鹿梅山。恍惚间,我瞧见了津生,他站在那儿冲我笑,这次我不遗余力地跑向他。
陡然一股重力冲击了我,意识茫茫一片白。
8.
我在阿鼻地狱遇着了津生。
滑坡的雪压住了我,我死在雪下。
9.
佛云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这八大苦,我因不够勇敢而遍尝。
爱,是应发声之事,津生为我沉默。
(注:文章皆为原创,因注册简书时笔名已被使用,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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