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人物

木嘎：妞妞的父亲，粗鄙豪爽。有点见钱眼开。

沙依：妞妞的母亲，温婉怯弱。

妞妞：温婉大方，很有主见。

日木：妞妞的心上人，家境贫寒，但为人平和，志趣高洁。

拉体：喜欢妞妞的人，家境富裕，为人高傲，但心眼不坏。以为用钱可以解决一切。

疯子：自称为这大地上最后一位游吟诗人，喜欢吟诗喝酒，性格孤僻，放荡不羁。有点耳背。

第一幕

【一张方桌，疯子和木嘎对坐而谈，后面是供桌，桌上供着祭祀用的酒具。另两条凳子面向观众摆放在两人斜边。妞妞始终站在供桌旁】

1

（灯光渐起）疯子（颇有醉意地站起来）：

我——是这大地上最后的游吟诗人！

我仿佛感到山在遥远处隐去

我仿佛感到海在我身边安息

我仿佛感到土地在无止境地延伸

我仿佛感到天空布满了蓝黑色的旋律

我仿佛感到爱像黄昏的小雨

我仿佛感到在一支民族迁徙的路上

那些牛的脚印

那些羊的脚印

木嘎：（不耐烦地）打住，疯子！

疯子：（自顾自地）那些男人的脚印

那些女人的脚印

都变成了永恒！

木嘎（大声地）我叫你别念了！

疯子：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木嘎做大声喊状）

疯子：这样说不就得了嘛！（走到供桌旁默默站着）

2

妞妞：赶场的人们回家了

可是我的爱人没有到来

有人曾看见他

带着金色的口弦

在黄昏路口的屋檐下

喝醉了酒

沮丧徘徊

3

日木（带着一朵玫瑰从舞台右边上）

你神奇多姿的裙裾

在黄昏退潮的时候

为夜的来临尽情摆浪

你那光滑的肌肤

恰似初夏的风穿越撒满松针的幽谷

然后悄悄地掠过母羊的腹部

木嘎：喂，那小子，你干什么来？难道你也是一个疯子？也来学着吟诗？

日木：不，我衔着玫瑰而来，为爱情的芬芳所指引！

木嘎：我问你干什么来的？

日木：我？

木嘎：对，就是你。你干什么来的？

日木：我来找尊敬的木嘎叔叔！

木嘎：你来找他干什么？

日木：您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木嘎：嗯。

日木：而她如今也不再是个小姑娘了！

木嘎：是啊，她长大了！

日木：我是前来向他提亲的，请求他允许我向他美丽的女儿求婚！

妞妞：（跑上前来，拉住日木的手）日木，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木嘎：（大声地）妞——妞？

妞妞：（有点胆怯地）爸，这——是我男朋友，日木。

日木：（疑惑地看看妞妞）这是——你爸？（妞妞点头）

木嘎：哦——男朋友啊，我——就是你要找的木嘎叔叔。（看了看日木）你说你是来求婚的？

日木：对，我想妞妞我们都不小了，想把这事情给定下来······

木嘎：就这样来了？

日木：就这样来了！

木嘎：空着手？

妞妞：爸！

日木：不，我衔着玫瑰而来，为爱情的芬芳所指引！

木嘎：（过去一把扯过日木手中的玫瑰）我看，你不是来求婚的，是让你的玫瑰上我这儿过节来了吧？

日木：过什么节？

木嘎：光棍节！

妞妞：爸！你怎么说话呢？

木嘎：（自言自语地）哪有空着手提亲来的规矩？莫不是以为这是过家家的孩儿游戏！

疯子：曾经感动过我们的故事，凝固成石头，沉默不语。

你听见它的时候，它就在梦幻之上，如同一缕淡淡的青烟。

那是祖先纯洁的恋情，他们相亲相爱，生儿育女，从不售卖爱情！

木嘎：疯子，你又喝醉了！

疯子：不，我没有醉！

木嘎：你——听见了？

疯子：我——没——听——见！

4

（妞妞拉着日木站在旁边）

拉体：我——是一个潇洒英俊的青年。我有阔绰大方的父亲，温柔体贴的母亲，我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但依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们说，只有用阿拉伯、英语、中文三种语言才能完整的定义我，我不反对你们说我是2B青年，无论你们说什么，那都是出于嫉妒，我能理解。我一样过得舒适自由，无忧无虑！直到，——直到我遇见她！

妞妞：蓝蓝天空覆盖杜鹃花，绵绵白云俯瞰着牛羊，我看见在我牧羊经过的高岗，那个怪人时常伫立，凝望着远方也凝望着我，不悲不喜或者悲喜交加。

拉体：我常常伫立高岗，凝望着远方她的影子，如同凝望一片灿烂的星空！今夜我鼓起勇气，前来向她求婚。我相信，以我殷实的家境和我的一表人才，我一定会成功！

拉体：您好，是木嘎叔叔吗？

木嘎：找我什么事？

拉体：（深情地）我要向您求婚！

木嘎：（被吓着，大声地）什么？向我求婚？

拉体：向您女儿求婚！

（木嘎松了口气，又马上醒悟过来眼前这人是向他女儿求亲来的）

木嘎：什么？你也是向妞妞提亲来的？

拉体：对，什么？也？难道还有其他人来提亲来了？

木嘎：（指了指日木）那儿。

5

【日木故意牵着妞妞的手向拉体打招呼】

拉体：就他？（指日木）一个穷光蛋也能配上您的女儿？

木嘎：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愿意把我女儿嫁给一个能给她未来的男人。

拉体：就是我，我就是那个男人！

日木：只有我才能给妞妞幸福、快乐，只有我——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木嘎：你？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给妞妞她想要的生活？你有房？

日木：没有！

木嘎：那你有车？

日木：没有？

木嘎：还是你觉得你很有钱？

日木：我也没有钱。

木嘎：一没有房，二没有车，三没有钱。你凭什么以为你能给妞妞幸福、快乐？

日木：但我心中有一朵玫瑰，散着爱情的芬芳。

木嘎：打住，打住！你以为爱情就是花前月下、一见钟情？是情投意合、相敬如宾？还是长相厮守、海枯石烂？告诉你，这些都是假的，假的！爱情需要的是责任与能力，没有金钱你怎么爱情？

拉体：木嘎叔，我有，我有。刚好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您就把妞妞嫁给我吧！我保证，只要妞妞嫁给了我，我一定会让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只要——她能嫁给我！

疯子：我怀念

      在河流消失的地方

      时间的光芒始终照耀着过去

      当威武的马队从梦的边缘走过

      那闪动白银般光辉的马鞍

终于消失在词语深处

      此时我看见了他们

      那些因为情爱而活的远古先祖们

      他们是否能够想象

      有一天他们的子孙将会

      拿出爱情的筹码？

6

妞妞：（站出来）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是最好的！

木嘎：但是婚姻大事，得按照祖先定下的规矩来。

拉体：什么规矩？

木嘎：你要娶媳妇，就得送彩礼，这是规矩。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说着坐下）

拉体：好，这是规矩，没有毛病。您先等等，我这就回去准备。（下）

日木：（从兜里揣出一个红包递给木嘎）叔，这是我准备的彩礼，希望您能收下。

木嘎：（掂了掂红包）沙依，沙依。

沙依：（上）什么事？

木嘎：你帮我数一数这里面多少钱？

沙依：我看，不用数了吧。给多少不是钱？再说了，只要孩子们相互欢喜，彩礼只是个形式，何必那么在意多少？

木嘎：你看人家的姑娘哪个出嫁不是二十三十万的？难道我们的姑娘低人家一等？你看她哪点比人家差了？

沙依：我不是这意思，你看这孩子也挺老实的，对咱们姑娘又好。表面上，咱们想要多少说多少，实际呢，他有的话给个十万八万，咱没有不收的道理，可没有的话，看在女儿的份上，我们就收他两三万吧！

木嘎：这怎么可以？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的姑娘不如别人家的姑娘了吗？少于二十万，万万不行。

7

拉体：（急匆匆的上）叔，这是我给您准备的彩礼，您请收下。

木嘎：这是彩礼？

拉体：哦，忘了。这里面是一张卡，里面有三十万。

木嘎：虽说礼轻情意重，但是礼重的话情义不是更重了吗？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上，我决定将妞妞嫁给你了。

疯子：我怀念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的世界

      我怀念

      所有接近仪式本身的涵义而不是内容

      我怀念

      那是因为我忧伤

      因为作为一个人

      我时常把逝去的一切美好怀念

妞妞：爸！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日木。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沙依过去拉着她一起坐下）

木嘎：孩子，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一个没有金钱没有能力的男人，我怎么忍心把你交给他呢？你不知道生活并不像你想象的模样，爱情不能给你吃穿用度，不能让你过日子啊。

妞妞：不，我相信爱情，我相信日木，我更相信我自己。无论未来多么艰难，只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幸福快乐！

疯子：过分夸大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差别，是一切不如意的根源。在如今有着无数可以选择的信息时代，死心眼这个词可以算作是一种精神疾病。忘掉他吧！

妞妞：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事情，但我不会忘掉他！

沙依：孩子他爸，你就依了她吧？你知道她跟你一个性子，认定的事情万万没有回头的可能。

木嘎：我这是在为她考虑。

日木：（走上前）叔，您就答应了我们吧，我不仅对妞妞好，我也会好好孝敬您跟阿姨的。

疯子：规矩是人定的，我们都知道，树挪死，人挪活。

木嘎：好，既然你有那个心，我就给你打个折，十五万。不能再少了！这是我们的传统。

疯子：传统这身衣服怕是披错了身。

日木：好，十五万就十五万，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要不这样，我先把这点填上，您打个欠条，我以后慢慢还您？

木嘎：好就这么办。

（木嘎在打借条，沙依把拉体的红包还给他）

拉体：这，怎么变卦了？不是，叔，您不是答应我了吗？

木嘎：嗯，然后我又答应他了？怎么，有问题？

拉体：（跑到日木身边）日木，我给你三万，你把妞妞让给我，就现在。

日木：我给你五万，你给我滚蛋。

拉体：十万！

日木：十五万。

拉体：成交！（黑幕）

日木：我这不还是三十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