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一六零」迅速膨胀
第【一六零】章 迅速膨胀
有一天，和复生分开很久了的朱娃突然打电话来，要复生火速赶到桂平路去。以为朱娃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复生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赶了过去。
原来，朱娃已经在川省第十二建筑公司上海装饰公司桂平路的一个台湾老板的工地上，承包了瓷砖工程。据说这个台湾老板很有钱，租赁了桂平路上的这片厂房用来生产电脑机件，装修要求极高，当然给的装修价格也高得离谱。在这里做油漆涂料工程的江苏海门温老板(呵呵，复生在上海遇到的两个“温”老板都是和自己有强烈利益之争的“瘟神”），由于一时疏忽把某一部分的油漆工程做砸了，公司经理黄雷气得吹胡子瞪眼，朱娃见状，要复生赶紧过去，看能不能趁机“插”进去。
进入桂平路台湾人正在装修的工地时，急匆匆的复生一不小心，裤子被门口的木架上的钉子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脚上的皮鞋底部也正好开裂，复生看自己好像一个乞丐的样子，很是难堪，但退出已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有很多事情，本来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冥冥之中，凡夫俗子不可预知罢了，这就是天意。老天要帮你，会不知不觉地给你作好安排。
在工地简易办公室里的朱娃，看见复生破裤烂鞋地走进来，有些诧异。
朱娃有些不自在地给复生介绍了负责给台湾人装修的经理黄雷、工长赵子民、会计杨军，还有财务也是黄经理的老婆王姐，然后匆匆走了。
复生照例和一众人等打招呼，边握手边敬烟，然后接过小年轻赵子民递过来的一杯水，规规矩矩坐下。
黄经理首先询问复生的情况，复生当然信口开河地说了“飞龙装饰装修公司”如何如何强大，业务遍及江浙皖赣津京沪，技术力量如何如何。黄经理笑嘻嘻地听复生天花乱坠地胡扯海吹。等复生自己觉得有些不妙，喝水稍停的时候，黄经理才懒洋洋地伸出双手，脸上带着明显的揶郁和嘲讽，抓住复生的手夸张地摇着，边摇边像个滑稽演员一样哈哈大笑，声调像慢了好几拍：“哎呀哎呀，想不到小兄弟你这么能干啊，幸会幸会！向你学习向你学习！”
复生看出了黄经理脸上的不屑，心里有些不爽，但想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是看能否在这里承包到工程，便吞了口唾沫，故作镇静地说：“哪里哪里！”肚子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把牛皮吹翻过山了。
黄经理肯定是要想出复生的洋相，起身把复生拉到一个展柜前，指着已经做好了的油漆，笑嘻嘻地问复生：“龚总经理，你来做这个柜子的油漆，人工费用要多少钱？”
这不正是自己昨天晚上在书上看到的“聚氨脂清光油漆”吗？这是一种高档油漆，技术要求很高。这种油漆广泛运用在高档家具和办公用具上，效果虽然好，但施工程序极为复杂，施工工序多达三十多遍。复生今天早晨头脑里正琢磨着这种油漆的施工方法，无意间问过工人，做过这种油漆的老工人说：“如果在做打底时，在腻子里加一点聚氨脂清漆，并且打磨时加极少量的清水，工序一下子可以减少十多道，效果奇好。”
工人还洋洋得意地告诉复生：“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检验最后的油漆效果，有一种最简单而原始的方法，随便吐一口唾沫在成品上，再用手指使劲擦拭，变成白色然后慢慢还原者为优质，变成白色马上还原或者不完全变色为合格，完全不变色为不合格。”
复生像考试时，意外遇到刚背得滚瓜烂熟的题，心下暗喜，马上毫不犹豫地吐了一口唾液在展柜上，然后伸出右手用手指擦拭起来，边擦拭边观察颜色的变化，另外还把展柜的面积大概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二点五平方米。
擦拭了半天，展柜的颜色没有丝毫变化，复生想普通油漆的人工费用一般在每平方米三到四元，这种油漆复杂点，翻一番就算八元吧，便大着胆子回答黄经理：“做这个展柜的油漆，人工费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元钱吧！”
“哈哈哈哈哈！”
黄经理虽然才四十岁左右，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比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年人更世故更具有震撼力，仿佛一个练就了世间难见神功的绝代宗师，在嘲笑一个还没入门却张狂的小混混。
“你娃再把这个价格乘以三乘以四，做出来老子都服了你！”
黄经理一边故意做出滑稽的手势“请”复生走在前面回到“办公室”，一边直接了当地挖苦复生。
糟了，价格报低了！
可怜复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油漆，哪里晓得价格啊？！
电光火石之间，复生昂然地对嘲笑自己的黄经理说：“噢哦喔，黄经理，但是我不可能做这不合格的油漆哈，这种质量连这种价格都高了！”
身后的黄经理居然没有发出声音，沉默了好一阵。
“这是不合格的？！”坐在办公桌前，黄经理严肃地看着复生。
“不是！”复生简洁而有力。
黄经理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合格还是不合格？”
“对你们来说是合格，对我们来说是不合格。”复生也严肃起来。
“你们还有一套标准？”黄经理松了一口气。
复生故作矜持：“我们对工程质量一直要求严格，标准要比一般的高些。”说罢接着把自己在明泉工地上争创“鲁班奖”工程的事说了。
黄经理的公司也同属川省华西集团，七宝明泉工地的项目一说就知，马上对复生刮目相看：“哪你做合格的甚至优质的每平方米要多少钱？”
复生踌躇半响，下定决心似的：“每平方米四十五元。”
“你娃是耗子打洞，天冲地舂！”黄经理像是戏台上演戏的人，恢复了他的调侃：“老子是从工人干起，当了工长再当经理。人家都说九头鸟是一踩九头翘，老子是十八头翘！你一哈（会）儿说八元，一哈儿又四十五元！你是不懂唛还是装傻唛还是咋个的哟？”
复生脸一红，瞬间羞得无地自容，但很快就泰然自若地说：“黄经理真是生了火眼金睛，我真是不懂！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有专门的部门管价格，我主要负责施工……”
黄经理默默地看了复生半响，才说：“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遇到了一个扯谎白（撒谎的人）！你呢确实是踏实之人，从你的烂皮鞋破裤儿就可以看出你是专门跑工地干活的老实人嘛！我老黄这双眼睛还是不会看错人的！”
原来如此！
原来黄经理在身后仔细地观察复生！
“从你刚才说的施工工序来看，你是内行，把工程交给你做我放心！”黄雷的大手猛地砸在办公桌上，接着吩咐杨军会计拿出合同，让工长赵子民和复生签订了合同，约定“桂平路三七七号**电脑厂房油漆定价三十八元每平方米，乳胶漆十八元每平方米。”
感谢上帝——如果有上帝的话。
桂平路工地按照《合同》要求开始进驻，复生心中暗喜：这个工地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利润肯定不会很低！只要这个工地挣了钱，明泉工地的工人工资就有了保障，只要明泉工地能获取“鲁班奖”，那今后的工程就多得做不完，钱也就自然想挣多少就挣多少！
不几天，山东冠鲁集团七宝南国花园项目部的徐经理和郑队长亲自到明泉公寓工地，找到复生的住处，指名点姓要请复生去做他们项目部的两幢楼大约三万平方米的涂料工程。
真是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复生手里的工人安排不过来，便提出先付款后干活，想不到这接近于“无理”的要求，他们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川省第四建筑工程公司上海分公司在天津的工地也开工，复生赶紧招募工人，采用老带新的方法，把新老工人编排在一起，队伍迅速壮大起来。然后给早就熟识的经理王善生和工长魏德柱打电话，要求把“队伍”拉到天津。因为二号楼已经交了优质工程，四号楼又在争创“鲁班奖”，他们都同意复生去天津做内外墙涂料。天津外墙部分涂料马上就可以施工了，复生和再生商量，让再生飞去天津签合同，再把上海自己信任得过的工人分出部分调去天津。
数处工地迅速铺开，复生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吃了牧凤做的早餐，到街角的商店买几包红塔山香烟揣在身上，然后打出租车开始一天的工作。
最先到南国花园安排工人干活，再到明泉工地检查工人做的工程质量，接着到桂平路电脑厂房，最后才到秦老板的工地转转。中午饭都是买一盒盒饭在出租车上吃，直到晚上十点钟回家吃晚饭。
复生憋足劲要在大上海实现发财的梦想，先前挣钱回家买铺子开自行车配件批发店的梦想，已经慢慢转变，大上海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年不挣一两百万真是枉废了这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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