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人文学者从事文化研究工作,继承历史,开启未来,在整个文化链条上,可以看作一种创造性的文化传递活动。教育也承载着文化传递的使命,将人类文明的薪火通过教师一代一代的传授下去,使人类的精神生命绵延不绝。两者都以文化为切入点,关照人类精神世界,从这一点上来说,二者是相通的。因此,人文学者的研究内容可以为教育者提供参考,他们的研究方式和思维方法可以迁移到教育教学研究中来,更可以成为改造教育者自身的利器,为当下提倡的教师反思提供借鉴。最近,刚刚读完的钱理群老师所著的《我的精神自传》就是这样一本好书,对教师成长大有裨益。
我们先来看一段作者关于启蒙主义的思考,他说:“启蒙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些人们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往往和专制主义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精神联系。所以说启蒙主义是一个陷阱,你怎么启蒙,是启发对象的自主性还是把对象作为你的一个强制灌输的对象?你是把他内在的美好的东西启发出来,让他独立地走自己的路,还是让他服从你的思想和思路?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是不同的启蒙。启蒙主义如果搞不好,它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陷阱,会导致专制主义。”所以,他主张“启蒙的目的是让对象获得自己的独立,而不是将对象征服,让他臣服于你。”知识分子问题,关于启蒙主义,理想主义,理想与行动的关系问题,自然人性论与个人主义问题,这些现代文化的潮流都会在他的叙述中一一呈现,将知识分子,也包括钱老师自己在这些文化潮流中的角色与反思娓娓道来,不知不觉之中就渐渐握住了现代社会精神发展的脉络,为我们的精神世界开辟一片广阔的天空,从更高的角度解答现实的问题与困惑,以便更好的把握现在。
教育是少不了的话题,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教育原点的追问,钱老师说:“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中小学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大学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教育的问题。其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教育的精神价值的失落。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追问,追问到教育的原点上,追问到前提性的问题上。这就是说,我们办教育是干什么的?大学是干什么?中学是干什么?小学是干什么?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其他枝节问题就没法讲清楚。”就此问题,谈到了自己的思考。对教育原点的追问,是对诸多教育问题的厘清,引起人们对主要矛盾的关注和思考,对教师来说,对教育原点问题的思考具有强烈的现实性,或许就此改进自己的教育教学行为。出于对教育的热爱,钱老师退休以后就投身中学语文教学改革,关注西部农村教育,从一个思想者成为实践者。
“对于钱老师及那一代或几代人而言,历史是与个人血肉相连的。也就是说,历史变动的后果直接作用与个人的身体、情感和心灵。‘小’的个人很难和‘大’的历史剥离开来。”(贺桂梅)与一般的研究与叙述不同,钱老师的“精神发展史”和他的人生经历紧密联系,学术研究和个人生活紧紧关联,都是“切身”的体会和“自我”的反思,所以有了更多的自省与担当,让我们感到亲切与坦诚。教师一直身处教育现场,甚至本身就是教育资源,在教育现象的研究与观察中,我们和钱老师有着相同的境地,钱老师的这种研究和叙述方法就可以拿来为我所用。谈到思维方式问题,钱老师经常说到的一个词就是“遮蔽”,当一种思想成为潮流,成为共识,成为主流叙述,大家都认为无懈可击的时候,我们需要注意这样的思想可能遮蔽了什么?于是,积极寻找思想的盲点,对各种可能形成的“遮蔽”进行分析,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这样的独立与清醒正是目前我们教师需要的。很多事情,身处其间的时候可能难以发现问题所在,这就需要事后的反思,精神的成长源于这种反思,这种反思在书中随处可见,更可以为教师在如何反思上提供借鉴。
一本好书,大概有两个作用,一是温润心灵,滋养精神,另一个作用是开启思维,提供精神动力。照我看来,《我的精神自传》偏重于后者,我们跟随作者的学术历程,在精神世界里跋涉,就可以进行一番思想上的洗礼,不断优化思维方式,提升反思意识,在更广泛的文化视野之下,观察教育现实,获取理性的动力。——这是一种精神的力量。
发表在《教育时报 课改导刊》2009年8月12日“书卷”版,题目为《从好书中汲取精神的力量——读<我的精神自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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