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奶水不够，我们姐妹四人都是半人乳半牛乳喂大的。尤其是我，降生七八个月我妈就怀了小弟，自然就只有牛奶可以吃了。妈妈生了体质较弱的小弟，抢奶吃成了我的重头戏，经常是虎视眈眈窥伺到时机，扑将上去一把扒开他，疯狂吮吸，我妈说常常刚才还是拳头大的小脸，一下子换成了大头，脸也格外大，对比鲜明。
我大姐贪玩，大部分带孩子的任务是二姐完成，她见我食量大，一会儿就是大半瓶，就偷偷在奶瓶子里兑开水，一满瓶又被我喝下根本不察觉，美美的睡了，就算尿湿了背，只要这个窝是暖的也安然睡好几个钟头不会醒，特别省事。
但是牛奶也不是管够的。牛奶最紧缺的时候，需要夜里一两点钟看看自家贴着胶布的奶瓶还在不在，也许就会被“碰落”在地上，需要赶紧补放上新的瓶子，于是夜里，爸爸要起来好几次，去照管自家奶瓶。
有一次我爸一晚上去了好几次瓶子都“碰落”了，气愤至极的老爸把抢到前面的瓶子也“碰落”了几个。
那时候的牛奶一毛钱一斤，用输液瓶装。后来涨到两毛钱。我都上学了，还在打奶吃，白天也买过，在学校对面的二农场畜牧队院子里大家排队等。院子堆满草料，地上到处是草沫，空气中飘荡着牲畜刺鼻的臭味。有一天，院子里正在劁的猪逃脱出来，四处狂奔尘土飞扬。，我躲在排队大人身后，吓得魂飞魄散。
回到家里，把牛奶煮开，最喜上面的奶皮儿，香香的，韧韧的，很享受。牛奶用来泡面包、泡饼干、甚至泡米饭，一直是我们姊妹的最念念不忘的饮食癖好，以致我外甥女对二姐说，妈，你这么吃，会吃出老年痴呆症的，二姐想了想说：那闺女，你别忘了等我痴呆了，每周给我吃两次牛奶泡饼干或牛奶泡蛋糕…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袋装盒装牛奶随处可见，但它们都不是当年鲜奶的味道。
我也当妈妈了，依旧是没奶。镇子里还没有专门卖宝宝用品的婴儿用品店，百里外唐山宝宝店里有澳洲的，日本的、新西兰，悉尼的进口奶粉，只要你有钱。宝贝只在月子里喝过一代圣元优博后，接着有朋友送了蒙牛阿拉福兹进口奶源的奶粉两大桶，900克装，精致卫生，奶香浓郁。从此，消费水平上去就下不来了，袋装国产一律不喝，喝了吐，哭闹。同学送的三鹿奶粉，都被我喝了（正是当年的三聚氰胺奶）。我只好咬牙在两三千的工资里抛除房贷一千六后，拿出大部分钱来买二百二一桶的蒙牛阿拉福兹进口奶源的高端奶粉。幸好朋友又送了几桶，乃至有一次送了一整箱！那时候县城喝这个的不多，仅有的一家超市会断货，就跑唐山买，喝到四五个月，忽然发现一直引以为傲的宝宝的“金黄色糊状便便”有些许绿色，经过认真分析潜心研究终于在排除受惊吓、着凉等因素后，锁定在奶粉中含有一定微量元素铜，孩子长到三四个月后，每次喝200-250毫升，每天4-6次，随着量的加大，喝进的气体与铜发生氧化反映，略显绿色，我也做了一次试验，将成人喝的的特仑苏给宝宝喝了200毫升，粑粑是略显灰白的，说明里面的蛋白颗粒较大，宝宝吸收不完全。蒙牛奶粉的安全性还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我还是决定换奶粉了。
经过自己品尝校对，最后选中了多美滋。多美滋香浓较原生态，适宜体壮的宝宝。而美赞臣等味道稀薄的奶粉适合体弱，消化能力弱的孩子，多美滋只在唐山有售，每桶239元，长到5、6个月的宝宝每周，甚至五六天干掉一桶，最多的一个月买了八桶，但是终于见到宝宝那久违的“金黄色糊状便”还是很欣慰，一切努力都值得。直到一周十个月了，调到220一桶，家门口的宝宝店也能买到了。本来应该换2段奶，但我一尝，有添加，奶不纯，就断然一直给宝和一段奶。反正也贵不了多少钱
小区门口租住着有河南来做装修生意的小两口，小孩比我们的大半年，那女人肤色蜡黄，生着一对松垂的鞋底子咪咪，还有着夸张乳晕的黑黑的奶头，但奶水尚充足。几乎每次看到她，都在哺乳。简易的细木工板婴儿床是自己拼接的，连漆都没上，可见生活拮据。完全谈不上性感的胸，丝毫唤不起邪念的双乳，但那温馨哺乳的一幕还是令我羡慕。即便你生着傲人双峰，一对以中心画圆的华丽丽的周正双乳，也不及这一对奶水充裕，向上能搭到肩膀，向下能束进裤腰的省钱省事的粮食口袋。————我常常这么想着，强烈地自卑着。
其实母乳最大的好处就是掏出来就喝。不用买昂贵的奶瓶，开水消毒，兑奶粉，试温度。不够喝重来一遍。夜里睡的正酣，生物钟响起，惺忪爬起，机械地做着这一切，手忙脚乱间， 100多元的黄色小丫奶瓶滑落破碎。顿时清醒，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至今，我家里还有没用过的四五个玻璃的奶瓶和一个不到二百元的PC奶瓶，担心不好的材质释放有害物质，每个都价值不菲。有这些奶瓶在，我就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这种对不能母乳喂养的耿耿于怀和心理不平衡，直到阅读大量相关资料后，才得以释怀。文献如是说：如同世间万物都有品质优劣，那母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优质的母乳自然是极品，不但绿色无添加，营养全面容易吸收，而且是任何食物都无法取代的，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多时候，因为母亲体质、膳食结构，环境和遗传因素，母乳的品质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有些品质不好的母乳，完全不能和牛乳羊乳媲美，无论是质还是量，而且同一位妇女哺乳的不同时期会有极大差别，而且孩子一周以后，母乳营养大打折扣，有的味淡如水，此时单纯的母乳会造成营养不良，有的母亲的奶水孩子不耐受，喝了会拉稀不消化，完全不能用，只能喝奶粉。现代女性生活安逸，体质褪减，大不如前，真正合格的奶水已经不多了———看到这里，我顿觉释然。
奶是不可或缺的，巴氏奶再没味儿。因为唾手可得，还是随时在摆在家里，光明奶很好，可惜很少。伊利味清淡，蒙牛有点膻。主要是纯奶，宝宝三岁之前一直和一段，有时候也喝我的大人奶。吸收的不错。我间或定些鲜奶。喜欢那个味。
有一天，他们告诉我，二场九队有奶牛场，可以去买，我就找了车拿了一个装纯净水的大桶，去到那里买鲜奶，托人捎来的奶很醇很香，又很便宜。我发动全家买奶喝。正值严冬，一两桶放在储藏间， 几天就喝完。那真是个奢侈的冬天，浓稠的鲜奶煮一次可以出好几层皮。孩子也喝，大人也喝。路途远也不惜。我很想看看那地方，就自己亲自去了。偏巧有母牛生产，小牛喝不了，能买到牛初乳。我跟着那养牛的老妇人到了屋外，她提起一桶，里面甚至有浮草，就给我装，心里好纠结这个卫生问题，只有回家好好煮煮了。这回才见识了什么叫牛初乳，就是黄黄的奶油厚厚一层，煮开全是沫。需要不停的搅拌，很粘稠，平时的什么牛初乳啊，奶啊，敢情全都是水。
那个冬天真的太难得了，我站在机械化的设备前，有点出神，看着流水线上工人大桶大桶的装送奶厂的鲜奶，也能大桶大桶的买，很过瘾。
201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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