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小镇轶事 | 奇怪的传统
上期链接: 动物小镇轶事 | 天网
1.
北方皇族天鹅是君主制。这点我早有听闻。按此推理，阿廖沙就该是王位继承人之一，为什么会被定以叛国罪而被通缉呢？
我猜，这个答案离揭晓也不远了。
我们落在一个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大殿。卫士们全部自动退到门外边，只剩我们四个，站在大殿里面。
这里虽大，却有点像太空舱，寂静布满整个空间，和我之前钻入雷雨层被闪电击中之后产生的空白有点相似。我和蝙蝠互相看看，又看着阿廖沙和洛奇。等待的气氛真有点闷。
——国王终于出现了。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看上去又瘦小又萎缩又可怜——像动物界任何一个行将委尘的衰老生命，全然不见王者的威严!
他行走的时候，缓慢，沉重，蹒跚的脚步似乎容易绊倒自己。天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原因只是老了么？
当阿廖沙也以同样沉重的步伐向前迎接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点: 天鹅最自在的地方、最自在的姿态，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行走，而是当他们在空中飞翔的时候，还有就是在水上游弋的时候。
在天空，翅膀和身体得以舒展，虽然每时每刻也在紧张地根据风向风速调整自己（我穿飞行服的时候已亲身体会到了），从外部看却是悠然的、毫不费力的，仿佛他们天生就长在风里面。
在水上，他们依靠羽毛占比减轻体重，得到足够的排水量，然而这还不够，水底下两个大蹼，无时无刻不在拼命划水，以保持平衡。而水面上，他们呈现得多优雅啊，多高贵啊。殊不知这优雅和高贵也是靠自己时时刻刻勉力维持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有天鹅从水上起飞，都要经过貌似慌乱的好一番扑腾。技术不够好的，往往需要扑腾二十几米才能完成水上到空中的转换。
优雅，并无秘密，是刻苦练成的。
现在，在“天网”，他们既不是飞在空中，又不是浮在水上，身体就跟陆地上的四足动物一样了——不对，他们只有两足，只能尽力维持平衡，缓慢行动。因此风度尽失，也就不奇怪了。
2.
“父亲。”
阿廖沙的喉咙像被掐住了似的，艰难地蹦出一个词儿。
洛奇紧跟在后，似乎在躲闪国王的眼光。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国王的声音既苍老又沙哑，简直让听者心碎。
但是，不到半秒，这个声音里面就裹挟着怒气，变得沉重又强烈起来: “你们是该回来接受惩罚了。”
“父亲，我和洛奇回来了，请把长颈鹿大夫释放了吧。”阿廖沙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一口气讲完了这句话。
接下来我和蝙蝠都毫无防备的被一阵暴烈的咆哮给惊到了: 没想到又瘦又小的国王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也可能是羽毛耸持的效果），向两个早已伏法的家伙发动了语言总攻势，而且，他的声音……天呀，我从来没听过天鹅发出的这种声音，不再是小号一般的清晰简短，而是……怎么说呢，像一种奇怪的弦乐，在紧绷的弦上奏出尖锐而单薄的声音……不是嘎吱嘎吱，而是呜呜哇哇的……
不过，很快，老国王就累了，暂停了。通共也就十几句话吧，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你们好大的胆子，公然违抗天空王国的禁令，行为不端，还为自己的不法行为辩解，毒害天空王国的青年……之类。
然而，听不出细节。老国王自己累了，就唤来另一只老天鹅，让TA接着骂。
阿廖沙和洛奇站在原处，呆若木鹅。也许这是他们早已准备迎接的责难，已有心理基础，根本就没有为自己辩护的打算。
然后，好一阵子，老臣骂累了，体力不支，又换下一个……
我和蝙蝠开始坐不住了: 这还有完没完，事情开始变得荒唐了吧?
后来才知道，这也是天鹅王国里的传统，是皇族天鹅的古训: 宁可厉骂，不可动粗，以保证贵族风度!
可是，我和蝙蝠都是外来者，置身其中，这些传统仪式对我俩而言更像戏剧表演，而且，是冗长无趣的表演，何时是个头啊……
3.
终于，有点停骂的迹象，因为老国王又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像带着一股萧杀之气，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他大翅一挥: “处死!”
殿外的卫士们一拥而入，就去捆绑阿廖沙和洛奇。
等等，什么? 骂了这么久，以为没事了，你来个“处死”?!
我赶紧跳到老国王面前: “STOP!”（口不择言，原谅我）
“你是谁，敢挡国王的命令!”
“你们不能杀阿廖沙和洛奇!”
“你们四足动物，管不了天空的事情!再不退去，也别怪本王不客气了!”暴怒使老国王显得有了力量，甚至看上去不那么衰老了~
“你们的传统，就是不经审判就可以夺取一个成员的生命吗？”
此话一落“地”，大殿上鸦雀无声。
然后我听到几个老臣的窃窃私语。然后看见卫士群中也有点骚动。
阿廖沙和洛奇互相看了看，又看看我和蝙蝠。显然他们也被这句话点醒了。
蝙蝠偷偷向我伸出大拇指（其实是他翅膀上的第一个爪子）。
“好啊，你们想要一场审判。”老国王斗志焕发，“这个不成问题。两个叛国者必须面对公众治罪，以儆效尤。”
身后的老臣子悄悄扯他的尾羽，被他粗暴地打掉:“好啊，看看我自己的孩子，怎样成了叛国者，成了通缉犯! 很光荣的事情啊~”
“父亲! 别说了! 我已经认罪了!”阿廖沙实在忍不住了，大喊起来。
“住口! 我们的客人要求一场审判，那就演给他们看看!”老国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
——我说错了什么没有?为何大殿里忽然气氛一变? 有点感觉，我好像闯祸了……
（待续）
Doomed.
更多猫货郎故事:专题:猫货郎的夏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