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

         年少时候，曾自诩“侠义道”。与义气相投的几名同学结拜成兄弟，我曾两次与人结拜，那都是双膝着地，头撞地磕下有声的。而两次结拜中，“东哥”都在，第一次仰慕刘关张三人结拜，“东”是老二，我是老三；第二次仰慕陷空岛“五义”五人结义，“东”是老大，我是老五。“东哥”曾开玩笑说：“头次结拜你当莽张飞，黑和勇猛莽撞到颇相近，可第二次你做‘锦毛鼠’白玉堂，可是既不锦，更不白啊！”

“东哥”是张浦周巷人，姓俞刚到镇上念书时叫“献东”，而后不知啥原因改为“晓东”，可能每个人到了一定时候，都会自以为自己长大了，嫌父母起的名字不怎么地就依着改动名字，象我原来读书时写作“似童”后自改为“士同”。“东哥”刚到镇上曾被我朋友“小青”“教育”过，只是听说后来是“东哥”修理了他。详情也不怎么清楚，后来我与“东哥”在学校大会打乒乓结识后，越来越投缘。有一段时间竟然食宿不分，不是他睡在我家，就是我睡他宿舍，颇有“断臂”的嫌疑。其父乃镇医院医生，在医院宿舍中分得一间，基本上都是东一个人住。

“东哥”自小学过“画”，他说是跟村上一个老师学的，在县城“少年之家”什么比赛中，他的画多次获得一等奖。头次结拜时，他曾送我一幅画，我记得好像画了一颗青菜什么的，可惜小黑生来轻物重人，朋友兄弟从不不曾丢，东西却丢了不少，这幅画现今已如黄鹤般不知踪影。“东哥”还曾指导我画过一张“岳云”，竟然在教师黑板报上展出过，使我颇为自豪。

“东哥”家在吴淞江边，自是从小就通水性，我也自小喜欢水中嬉游，水性也不一般。有一星期日，我和他到吴淞江游泳，一起从吴淞江大桥跳水（此桥是老桥，目前在昆南公路周巷段，水面离桥高足有五六米），惊坏了路人，我俩却更高兴，在水中翻腾不已。只因“东哥”游泳只是正正经经游泳，而我自小在水中与人嬉游，七八个人在水中也抓不到我。故此游泳速度快于他且溜滑非常，潜水更胜于他，也是当时年少气盛，便对他言讲：“吴淞江边长大，自小水中游，不过如此，我可以让你一个手游。”他自不服，我反背一手，速度果然仍胜于他，我大大得意，他却赌咒似和我说了：“你看着吧，总有天我一定会胜过你的。”我笑了笑，也不在意，可谁想他却很在意。十年后我们都已在昆山工作，有天我接他电话，交我前往昆山游泳馆，说他报名参加了全市游泳比赛，要我去为他“加油”，我应约前往，问他何以突然参加这个比赛，他只笑不答。此次比赛，他竟然得了个亚军，却仍心有不甘，问我意见。我指出有单位请了专业选手，其触壁转身速度非常快，你落后就在那一瞬间，他赞我“果然行家。”第二年他再次参赛，并荣获昆山市游泳冠军，帮他祝贺时，他却拉我驾车至阳澄湖边，跟我说“十年之约”，说他十年来从不间断锻炼，只为当初“那句话”。并一定要我下水与他再来一场，我拗不过他，只得与他在阳澄湖以湖心为目标再赛一场，可久不“碰水”的我哪是这“新科状元”的对手，他得意非常，我却舒展四肢浮在水面上“冥想”，这一招也是他没学会的，把他气得够呛。

记得还在读书时，“东哥”有天突然和我说要“订婚”了，对方是他心仪已久的“村上一枝花。”现在如愿以偿，喜悦之情，不溢言表，邀请我周末一定参加“订婚宴”。我那时对订婚什么都是一知半解，只知到乡下“吃夜饭”去。那个周末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现在的结义大嫂，“东哥”口中的“村上一枝花”，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土里土气扎着两个辫子的乡下小姑娘，当日当“东哥”和这嫂子来敬酒时，涉世未深的我竟然说：“小黑既然今天认了这个嫂子，一天是嫂子便终生是嫂子，若东哥负你，小黑也不会认他这个大哥。”我其实当时也是凭性说的，谁知“东哥”却很在意，时隔这么多年还经常和我说起这句话，说他虽有时也觉得老婆还是很土，难免非份之想，但：“既舍不了老婆，更舍不了这个兄弟。”这话虽颇有调侃味，却也听得我心里暧暧的。自学校出来后，“东哥”先去了苏州美术学院进修，学了个什么“包装装潢专业”仍在搞画图设计，后来觉得“万般描不如一快照。”他也真舍得，花大价钱买了个当时最贵的相机，据说光那个镜头就十几万，搞了个“东东图像工作室”。搞广告业后，思想与时具进，经常约我泡泡酒吧什么的，而我那个大嫂依然老土，终于有天提出来：“酒吧有啥好泡的”，“东哥”和我说。我说：“你带带她不就行了。”于是某天“东哥”“东嫂”和我终于到了一个酒吧，坐下不久后，“东嫂”就觉得不自在，总是用异样的目光扫视摇头晃脑的他，还不时嘀咕着什么。因为当今酒吧音乐都是些节奏强烈的，我和“东哥”倒蛮适应，“东嫂”可吃不消，终于她忍不住了，把我叫过问道：“你能不能去叫老板换个音乐？”我说：“好啊，你要什么音乐？”“东嫂”想都没想：“放一些抒情老歌，能激励人的，比如血染的风采，多好听啊！”我一听啼笑皆非，“东哥”一口酒刚入口，一下便喷了出来。“东嫂”见状，站起来便走，“东哥”楞在那里，我赶忙叫他去追，他才“哦”一声便追了出去。当天晚上他们都没再回酒吧，从此后“东嫂”再也不肯去酒吧了，而“东哥”依旧忙里偷闲去小坐一会，然而夫妻间的感情似乎依然没变。

“东哥”一向对我父母很尊重的，他曾答应送我老父一幅猛虎图，可后终因种种原因没有完成，直到我父亲故世，“东哥”依旧耿耿于怀。去年还和我说要抽空画了送到我父亲坟上烧给他，我说：“死去无知万事空。”他却答了一句我经常和他说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不安心呢。”

“东哥”知道我对穿着一向不在乎，他在每年都要给我或买件衣服，或买双鞋子什么的，就连我现在身上的皮带，也是他亲自设计叫人做的。他现在的“东东图像工作室”生意不错，每年都要除外摄影创作，而每次出去前总要来找我“小聚”，然后回来了又从不说，总在无聊时或又要出去前才来找我。“东哥”是很好学的，才初涉设计时，他就到处托人买些国外或香港的食品小吃，其实他就是想要那包装，而内中的东西，有大多都进了我的肚子，或被我送别人。就是现在他碰到诗词典故之类不懂的，都是马上打电话给我，而且不管我多忙，多要我以最快时间答复，不久前他就逼着我问物品为什么叫“东西”而不叫“南北”的问题，害得我从五行八卦和他说了半天，直到他搞懂。

每次和他小聚的时候，无论喝茶、喝酒、吃饭，甚至就两人随便聊几句，我都是很惬意的，而“东哥”的神情比我更愉悦。“情义”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带给我们好多意外的收获，其实正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

愿情义陪伴我们每个人直到永远。

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