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青牛书院,慕夫子慕大圣人,银须飞舞,盘着膝,低垂着眼睑,再次元神盲奕。
“哈哈哈,慕老头,这手黑子如何?意想不到吧?”
“蛇要吞象,那也未必是福。”
“还要强撑几时,过不了多久,全是我黑子的天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老夫便让你一子,狗咬狗去吧…”
“哼,慕老头,你这一子下得可狠了…不过全在棋局之内,大局始终是属于我黑子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李太虚一病,加上五十一走,云来客栈更是手忙脚乱了。
楚风这个自小而大的好友,便在客栈内帮忙。
“哎呦,楚风啊,好孩子,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要怎么办了…”
“大娘,哪里话,太虚的事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我就是…”
楚风一面帮着端菜送酒,一面跑上跑下招待房客,一头伙计装扮,也算对这位发小尽心尽责。
“我儿太虚这是得了什么病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李母也请了几位附近有名的郎中,可谁也看不出门道,说是像中邪,又拿捏不准。
楚风当然也看过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绝对与昨晚那哑女五十有关。
只是不便这样开口,是以笑道:“想必是得了相思病吧,五十出走,他一时接受不了,过几天就好了…”
李母点了点头,稍稍放宽了心。
“来人…”
突然冒出这一声,让楚风,李父李母和所有食客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向上一瞧。
原是李太虚一手扶在房门,一手紧捂住嘴巴,骇然之色,不亚于任何人。
“太虚,你…你好了?”
李太虚缓缓下楼,随后又抓了抓头道:“我也不知道,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感觉脑子有点乱…”
方才那霸气而又威严的发声,全然不同于李太虚温和的性子,毕竟他此时身体内住着两个元神,他们在互相纠缠,互相博弈。
“烧糊涂了吧?”
李母以手背摸了摸李太虚的额头。
“哎呦,你这到底是冷还是热啊?怎么又冰又烫的,太奇怪了…”
楚风望着李太虚那辉光也在黑白轮转,阴晴不定一般,甚感神奇。
人体辉光一般来说都是固定的,即便有变化,那也不会如他这般,像个阴阳太极图一样不停颠倒。
“五十走时,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
楚风将这线索一直放在那哑女身上,毕竟他是见过这女子真身的人。
李太虚摇了摇头,只说她走时在字条上留下了几句话。
“再见时不要忘了她?沁儿?这是她真名?”
“应该是了…”
“如此说来,你们还会再见?”
李太虚一脸沮丧。
“那是最好不过了…”
安神炉,魔宗地阴堡,蛟龙,生病,再见?
楚风刨根问底,心下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正思索之际,门外忽然来了两个道人。
楚风一见之下,登时吓得魂飞天外,转头便躲入了后厨内。
原那两人均是一身黄色道袍,背插拂尘,显然便是那黄土道长的大弟子,且二人实力不俗。
果然还是寻到这里来了。
“各位居士打扰了,请问,敝观弟子楚风,可曾有谁见到过?”
当先一位黄袍道士,年岁不长,风骨傲然,拱手一拜,礼法有度。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楚风还在这里帮忙打下手呢,怎么转眼便不见了?
“哦,两位道长,你说楚风啊,他怎么了?”
李母察颜观色,也不说人在不在,只想先听听他们来意再做决定。
岂知另一位黄袍道士,向前一步,愤慨道:“这孽畜,杀我师…”
“啊…是两位师兄啊,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莫生气,莫生气,师弟赔罪赔罪…”
楚风未等他当众揭露其罪行,便脱了伙计打扮,赶忙跑了出来。
若然由着他们在此乱说,那我楚风还有何脸面在古楼小镇上立足?
有何颜面面对所有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古楼百姓?
他们可不是那妖女,说出来的话有多少份量,楚风自然清楚。
是以快步出来,将其话语打断,立马勾住二位师兄的肩膀,向外边走边笑道:“没事没事,我和两位师兄叙叙旧…”
众人一脸疑惑,然那两位师兄似乎也很认同楚风的做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门内之事,自要门内解决。
待得离人群远了,两位师兄这才面露凶色,一把将其反手擒住,审问道:“白金师叔可是你这孽畜杀害的?”
楚风一愣,立马叫苦连天道:“这可大是冤枉啊,两位师兄,我楚风只是刚入门的弟子,纵有天大的胆子,那也不敢作出此等忤逆师门的事来啊…”
他矢口否认,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那白金道长是为何人所杀。
“那白金师叔是怎么死的?他胸口明明是为桃木剑所伤,这你又如何解释?”
楚风眼珠一转,继续叫苦道:“这可真是怨死我了,那白金师叔是被那妖女所害。
那妖女就是有意要嫁祸在我身上才用桃木剑行凶,而且我也是被她胁迫的。”
两位师兄互视了一眼,觉得有些道理,将他一推,继续质问道:“那她为什么没杀你,你为何又不敢回师门?”
“这…这就是那妖女的狡猾之处啊,若是杀了我,不就无法嫁祸了嘛?而且我…我也不敢回师门,毕竟是我迫于她的淫威,给那妖女放了,师…师父自然也不会饶过我…”
楚风这一说可谓有理有据,让两位师兄听了都默默点了点头。
“这妖女在我们玄通观之时,就在那魅惑弟子,其心可诛啊,要我说那什么婚约云云,也是她用诡计迷惑了祖师爷才得手的…”
楚风乘热打铁,将所有责任都一股脑推到那妖女鱼长爻身上。
两位师兄听了之后,态度大转,居然也跟道:“我们早就对那妖女不满,说什么我们祖师爷和她有婚约,那不是明摆着来抹黑我们玄通观嘛。
哼,还是一只骨狐仙,这传出去,什么声誉也给她毁了…”
楚风心中暗笑,果然此计不错,得让那妖女将这口烂锅背严实了。
“是啊,那妖女不仅将我挟持了,将那千年血灵参吃了,还…”
“还什么…”
两位师兄异口同声道。
楚风略微低了头,有些难以启齿道:“她吃了那千年血灵参…然后…然后无法自持,我…我被她给…”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但也能猜出大概,两位师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艳福不浅嘛,那妖女说到底也是女子,总有需要,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
而且楚师弟生得一表人才,这也难怪她吃了血灵参后会把持不住,哈哈哈…”
楚风反咬一口,知道日后必然要被她说出此事,是以恶人先告状,制敌于先,看她如何翻身?
不料他说完此话之后,“嗖”地一道红光射来。
“你这无耻之徒,我和你拼了…”
原是鱼长爻一直紧跟在楚风身后,伺机报仇,如今听他这般诋毁自己,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哪怕他玄通观弟子再多,那也是忍不下去了。
楚风旋身一转,避开这凌厉一击。
口中还不忘叫道:“两位师兄,你们都看到了,这妖女要杀我灭口了…”
那两位黄袍道士看得清楚,同时护在楚风面前,大有同气连枝之意:“师弟放心,有我们在,任她是什么妖魔,也不能伤了我们玄通观弟子…”
随即一人摆开拂尘,一人掐诀念咒,准备施法擒妖。
“你…你们…死道士…我鱼长爻和你们势不两立…”
鱼长爻被气急了眼,打开通幽神葫,正欲摇动招魂铃,忽听李母跑了过来,大喊道:“神…神仙…楚风…是你们老祖…快救…”
诸人一听,立刻向回跑去,毕竟祖师爷来了,作为玄通观弟子,谁敢不来相迎?
鱼长爻听得名字,登时一愣,随即骑了肉球狸猫,一面掩泪,一面逃离。
游清玄,那是她日日夜夜都想要见到的人啊,可如今再听到他时,却不得不背道而驰,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她如何能够去说?
只是想着杀了这烂人之后,自此躲在狐穴,一辈子也不出来,远离人族,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而今连这点复仇的念头也没了,心如死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快点离开这个越想见,而越不能见的伤心之人。
鱼长爻趴在狸猫的肉背上,心如刀绞,穿行在云层中,四肢软垂,或许只有在它身上才能找到安全感了。
泪水奔涌,天也黑了,雨也跟着她的心,一同坠落向人界。
那边的神仙游清玄,脚踩电云仙鹤,头顶有若绽开了一朵由圣光而成的青莲,阻绝了跌落在人界的伤心雨水。
气度闲适的游清玄,蹲在仙鹤身上,向着下面一位负伤在地的女子发问:“再问你一遍,安神炉现在何处?”
语气冲和,然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仪。
那日,游清玄自玉灵泉口中得知了姐姐是被地阴堡的一条恶龙所伤,且这伤人地点便在古楼小镇。
是以他更加笃定,地阴堡已经找到人魔屠武大帝元神的最佳宿主,需赶在夺舍之前将他元神劫获,便能少一人受害。
玉清婉为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便将自己也舍不得乘骑的电云仙鹤借了游清玄一用。
这头顶青莲圣光,脚踏祥云仙鹤的老祖一入小镇,便引来了周遭百姓围观。
即使雨越下越大,那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
此等声势,亦是玉灵泉想要的效果,临行时还不忘补上一句,记得说仙鹤是出自我们剑宗朝剑门的。
调皮的她还在电云仙鹤的翅膀上各书了“剑宗”和“朝剑门”几字,由着这清玄老祖驾驭,自然更能彰显我门的恢宏气象。
那倒地女子一袭黑衣,眼角印有黑色月亮的标志,嘴边还挂着黑色血迹,正是那哑女五十。
而紧护在其身前的大个少年,自然便是那李太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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