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绿浪滔天,夹杂着淡淡地青草香味正面扑向一位蹲坐在青石板上的少年。
少年闭目抱膝,浅浅地微笑着,甚是享受的神情,好似热恋中的情侣在敞开胸怀地拥抱,温存着彼此地浓浓爱意。
被那温和清风所吹过的等人膝盖长的青草,一波低过一波,远远的露出许多雪白的斑斑点点。
那是一群自在放养的羊群,和他的主人一齐,享受着青草,还不时发出欢快的咩咩声。
来自大自然的馈赠,不求回报,任人开垦而没有怨言,永远都是那样博爱万物,滋养着众生灵,而众生灵却犹如不断索取而贪婪的子女。
柔和的风恰似一只母亲的手掌,抚在少年那黝黑还带着迷醉笑意的脸庞之上。
少年丝丝纤细的长发,在额头前扫来扫去,使其愈发瘙痒难耐,像极了母亲与孩儿间的嬉闹,不禁让他格格发笑。
多么幼稚的少年啊,如同长不大的孩童,哪怕一个人,也可以找到自己的乐趣。
可他本就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啊。
天真烂漫的心性,哪怕是到了成年,便理所应当的失去?
理所应当的附和着成年人之间为了利益而去勾心斗角?
理所应当的活成大人们口中的成熟样子吗?
这种活法没有定性,谁也没有权利去要求和教导世人如何才是正确的活着。
只是那样这样活着的人多了,人们便习以为常的以此作为基准,否则就是所谓的不合群体和离经叛道了。
很不幸,少年便是那样的少年,不受师父和同伴们待见,甚至连他的父母也同样对这样一位少言寡语瘦弱不堪的孩子存有着很大的偏见。
少年的不善言辞,让旁人误解为高傲自大,可他压根就把自己的身段放到比小草还低啊。
哪怕在路上碰上了熟人,他也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而特意绕路远行,并非有其他厌恶之意,只是想让对方也自在一些,不必去揣测彼此的心思。
如果自己的孤僻让对方感到了不适,哪怕只有那么一丝,那他也会打心底里自责上一整天。
而少年的父亲,是一位同样拥有着胆小怯弱性子的人,整日里佝偻着身子,仿佛比任何人都低上一等。
只有他母亲算是家里唯一一位有着些“骨气”的“汉子”。
他们家在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上经营着一家客栈,食宿一体,总算有点小钱和落脚之地,否则就他们爷俩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如今弱肉强食的社会上生存下来。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他母亲的汉子性格和小肚鸡肠使然。
每每有客人在为了一两个铜板和少年争论之时,他母亲便会出来使出咆哮的功夫镇住场面。
往来客商和当地百姓在了解其人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找少年看店时前来结账。
一个不通人情,一个木讷痴傻,相较而言,少年自然便成了一只任人待宰的羔羊了,母老虎可不好招惹,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武松的好身手。
随之将钱掷于饭桌之上,吃饱喝足的客人们便瞥了他一眼,迅速出了店门。
少年则老老实实的一张张桌子清点起来,发现有几桌少了几个铜板后,刚想要追问,然而瞧着客人们远去的背影,又不敢高声声张的他,只好默默地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因为比于钱财模糊的概念,少年更害怕的却是母亲的发怒,哪怕追回了饭钱,也少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渐渐的,痴傻少年在习惯了客人少钱之后,反而替他们遮掩起来。
当然这种行为终于在他精明母亲的结算之下给发现了猫腻,少年不出意外地被暴揍和思想教育了一顿。
他的父亲也被株连,理由无懈可击:有其父必有其子,让本来不善言辞的二人更是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破罐子破摔的精神。
这让母亲厌恶少年的程度又深了一层,每每破口大骂之时,总不会忘了和隔壁邻居的小孩作为参照物。
实在找不出自己失败的缘由,天生丽质又极度自信聪慧的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又有些痴傻的玩意。
父亲罚站在一旁,避开了怨毒的目光,毕竟少年无论从性子还是相貌体型,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母亲在生少年之时便险些难产,以为凭着自身的底子能生出来一位白胖小子,那这些罪过也好抵消过去。
同样是五成的概率问题,命运之神哪壶不开提哪壶,最终生出的却是一位痴痴傻傻的黑炭小鸡仔子。
总算在接生婆反复确认是一位男婴之后,父亲才幸免于难。
为了试图挽回败局,弥补家族基因的不足,父亲迷信了一回,力主将少年取名为强壮,李强壮。
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字本以为可以逆天改命,博得夫人赞赏,不想在有些文采的母亲面前,“啪”的便奖励了一耳光,怒骂道:“你咋不叫石头,命硬呢?害得我儿一生出来就痴傻虚弱。”
于是乎母亲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在欢天喜地的笑声中,郑重的将少年取名为“太虚”。
李太虚,一个为人所误解,又为人一看给默许的名字便诞生了。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丢在任何地方都毫不起眼的少年,日后会将李太虚这一名字,响彻整个江湖,乃至三界。
李母在他年幼瘦弱之时便不停找来各种珍材补益之类的药物,企图重塑金身与脑子。
奈何药材吃了不少,却不见有任何成效,三天两头的风寒头疼,还被同龄人落下一个“李病秧”的绰号。
其母口中虽然叫着他太虚,心里还是保留了母亲的倔强,一直是想奔着强壮的路子走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看起来太虚弱太傻而受人欺负。
是以李太虚自幼便被送入了镇里一所知名的武宗学习拳脚功夫,即便不能成为一代宗师,哪怕有强身健体之效,那也是好的。
可李太虚偏偏对于什么拳脚功夫狗屁不通,反倒对相隔数里地的文宗嘴上功夫大感兴趣,经常在课后之余,偷摸着隔墙拾人诵经读典之声,以补在武宗上的憾失。
对于文宗学院的各类儒释道典籍,李太虚总有自己特殊的理解,隐隐觉得文非文,武非武,有别于他。
当然李太虚除了喜欢待在文宗学院的黄泥土墙边上,另一个最喜欢的去处便是这小镇孤绝峰上的青青草原上放羊了。
如孤绝峰其名,独立其他山脉之外,大合李太虚孤僻不合群体的性子,孤零零地处于东方之颠,总和他有那么一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然则孤绝峰孤独之颠,倒也颠的有愧于这个颠字,半山葱郁的树木是不少,可到达峰顶也就十几丈而已。
相比于南面大连山群,东面日照山的高度,大有李母将自家孩子比之于邻,颜面尽失的窘境。
可这里有别于其他山峰,每每都有微弱的异动,似乎便有什么在此山底,时刻都想破土而出一般。
李太虚也不以为意,照常驱赶着羊群攀爬到峰顶之后,便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感受着自然之美。
眼下落霞余晖,在不远处的多子湖上,映射出波光粼粼的色彩,天边群鸟阵飞而过,若然有文人墨客在此,指不定又会出来一首几言绝句。
他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场所,骨子里的各种喜欢,让李母左思右想都不能明白,这会是一名堂堂男子汉所该有的。
虽然用堂堂男子汉一词来形容自家孩子有徇私舞弊之嫌,但是个男娃娃总是不假的,哪怕个头上差点,长相身材上差点,最为重要的一点有了,将就下就行了。
如若李太虚是位姑娘就合理得多,大家闺秀的样子,想必也就差没有在闺房中穿针引线罢了。
是以他这样的性子在武宗师兄师姐们眼里,自然也就成了排挤嘲笑的对象。
李太虚所在的武宗学院名为百忍堂,名字土如村头的翠花二狗。
倒不是堂主善为先对于文学知识如何的缺斤短两,实在是前人武学门派多如牛毛马粪,把仅有的几个好名字也抢占光了,不得已才拾人牙慧。
善为先其人也挺有意思,光听名字也可见一斑。
为了树立百忍堂的好声名,善为先主动带着门下弟子挨家挨户的免费招收镇上的特别困难户。
奈何小镇之人总体并不算困难,对于百忍堂的学费大都能够承受得起。
善为先碰了几次壁后学了乖,以各种名目来增加入门费用,没有困难,那就制造困难。
终于在提了三档后,小镇上出现了不少交不起学费的困难户,叫苦不迭,这一度让善为先大喜过望。
想着终于可以替百忍堂镀一遍金字招牌,顺便替小镇做点贡献时,不巧次日连夜便冒出了一个新武宗来抢生源,这让善堂主气得咬牙切齿。
最让他生气的是,此武宗居然厚颜无耻,取了一个比自己还要不要脸十倍的名字:千忍堂。
善堂主在生闷气两日后,气顺了,总算有了百忍之风。
但最后得知那千忍堂的创办之人后还是破了防,因为创此堂的正是曾经善堂主的门徒,这不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骑着脖子欺负人,即便我们百忍堂再如何能忍,也决计不能这般忍下去,否则以后只能叫王八堂了。
那千忍堂的堂主在善为先手下学了不少硬功夫,也算得上是得意门生。
后来因为不满师父善为先偏袒其他弟子,有意将不外传的独门功夫“百花拳”传了出去。
那得了独门真传的弟子也不安分,到处在弟子面前显摆,全然不在意什么独不独门的,估摸着也是觉得就那样。
善为先的得意门生毕竟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最后输在哪里也不明不白,闹了几次矛盾之后,居然直接负气离开,显是未得百忍堂之精髓。
这不在看到武宗生源变得如此值钱之后,敏锐地抓住了商机,却不知善堂主打的是贼喊捉贼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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