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

窗外，阴天，阳光被厚重云层遮挡，透不下一丝希望。

她把信封推至他面前，“我们，分手吧。”

他沉默不语。半晌，“考虑清楚了？你知道，我可以接受你……”

“嗯！清楚了。不后悔。”她打断他，想给感情最后一丝尊严。

算算，一年有余，为什么还能清楚记得，他眼里的挽留、不解？大概被他的情深吓愣。才知，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心里没有他。但，抱歉，她做不到，不爱他还耗着他，她骗不了自己，对他也不公平。

毕业后就跟了他，被宠爱、被包容，内心欢欣真实存在，不可否认。白天腻歪，夜晚分开，各自生活，肆意潇洒，简单平淡的美好，恰到好处的分寸让人心生幻觉。以为，就算不爱他，也能与他相敬如宾，携手一生。何况，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变化在不知觉中发生，既定的轨道偏离，与理想南辕北辙。独占的欲望膨胀，他不满足，要她更多的时间。她拒绝，毕竟交往前已声明要留私人空间。她的声音，他无视忽略，只当胡闹，她的抗拒，他随手压下，不得翻身。双方力量悬殊，地位本就不平等，她无力、怨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私人空间被鲸吞蚕食，一点一点，失望至绝望。

旁人劝说，感情这般浓烈，升温快，关系会更牢固。不是这样的，至少于她，不是。

遇上爱不难，遇上性不难，难的是遇上理解。他不理解她，模糊私隐边界，不懂自由对她的重要。时日渐久，以为成天相伴便是理所当然，只要他想，她就得留。可那本该是她的时间啊，被他霸占，脱身不了，他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一堆，但没有一句进得了她的频道，大脑在放空。

爱情就像是放风筝。把线收得越紧，风筝便越低落，把它拽在手里，他拥有了它，可无法飞翔的风筝又有何意义？她是他手上的风筝，折翅苟活，没有意义。

有些事他不会懂。就好比，他永远不会理解她对他的埋怨、控诉、痛哭，一切都被他当成无理取闹，她也无力再辩解，价值观不同，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是对牛弹琴。烦躁在每次相会时积聚、壮大，久了，自待一个出口。漫天盖地以爱之名的侵占，承受不住负荷不来，一滴亲密都重如千斤。

“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可预见结局，她还是提了分手。他罗列了种种现实因素­——经济、年龄、家庭，企图挽留她。

是感激的，在最后他为她设想，尽管为着私心。她又何尝没细细思量，反复权衡过？只是，所有的现实都不敌内心深处渴望，她得让他在她的生命中完全抽离，才能新生，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了感情中的懦弱驼鸟，头深埋在沙里顾自怜悯。她也用经济学上的“沉没成本”“止损”作依据，坚持她的坚定，三年多跟之后的大半辈子相比，真不算什么。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回归单身生活，找回自己的节奏，重逢久违的自由，说不开心是假的。而她听说，他身边有人来，有人走，他还似从前，占有欲那般强，他日有缘遇良人，将他独占当恩宠享受，祝君好。

朋友问她后悔遇见他吗？倒不至于，不爱是真的，但不代表相处时的快乐也是假的。再者，不是他，也会有另一个人，赐她经历予她哭泣，抵死缠绵，大彻大悟，成就这个她。她的宿命吧。

又问后悔离开他么？她笑笑，做了决定就不要去后悔。所有都不可推翻重来，过多假设，不切实际亦是徒劳。还不如，想想以后，大把的空白等她来，这倒实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