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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儿》——我是谁的角儿?

《角儿》——我是谁的角儿?

作者: 花灰花雾灰雾 | 来源:发表于2019-02-12 18:56 被阅读55次

    我叫穗子。

    故事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

    我住在作家大楼里。韦志远的爸爸是老门房,有个大嗓门,尽心尽责,收废纸的、卖酱油的、补锅钉鞋掌等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老门房退休后,韦志远接班。他和他的爸爸一点都不像,从不会大嗓门,也从不会管这楼里进了谁、出了谁。他每天坐在老门房那个破板凳上看书。

    很多人送了稿子来请我父亲指教,最后都会被塞在床底下落满灰尘,要么就是变成老鼠的食物。韦志远也在这些人之列。他要写的戏是给朱阿姨唱的,父亲不信他能写出什么,觉得他不配给朱阿姨写戏唱,诓骗躲避了他三次,每次都说下周再聊戏本,可韦志远每次都当真了。

    我就是从这时候喜欢上韦志远的。

    朱阿姨是戏台上著名的角儿,一颦一笑都能勾了男子的魂儿去,我们这些邻居从来见不到她。朱阿姨被批斗时,我挤进人群中,男小将从后面提起我,我对男小将骂了几句粗话,一边骂一边得意地望向朱阿姨,让她看看我的长进,朱阿姨被我逗笑了。从此以后,朱阿姨就被单独批斗了。全国著名女演员挨批斗时都要在脖子上挂破鞋,朱阿姨是不肯的,她宁愿戴再高的高帽子,也不愿挂上这破鞋。韦志远看着五十岁的朱阿姨挣扎吵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帮谁。

    再后来,朱阿姨自杀了,她吞下一百粒安眠药,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抢救,身上一丝不挂,插着管子,男人们找尽机会都过来围观。我从护士那要来一条被子给朱阿姨盖上。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人想尽办法掀开朱阿姨的被子看她的身体。为了不让别人看朱阿姨,我一直看在病床前。除夕前两天,我母亲来医院捉拿我回家,她说朱阿姨不会好过来了。大年夜一过,我就回到医院,发现朱阿姨的床空了,一问护士才知道,有人拔了朱阿姨的管子、针头,朱阿姨就这样死了。

    我去告诉韦志远,他说他知道这件事了,可怎么都不让我进门。我从窗户缝里看到,韦志远的床上,有朱阿姨的手帕。他一页页地把书塞进炉子,烟囱里飞出的纸灰在灰白的天空里飞落……


    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只要一个人、一件物,有有名有姓有户口,人们就能分辨出是资产阶级还是封建主义,反党还是反革命,就连被反革命人家的狗都是有罪的。韦志远的书,从来都是被撕下了封面的,书脊处也总是不显露一个字,真真是连字都会吃人了呢。

    就在这样一个事事都能将人生吞了的社会,人们的冷漠、无情也是被描写的淋漓尽致。李叔叔从对面楼上跳下自杀,众人只当看个热闹,末了还不忘说一句“活该!”我也学着大家的样子,白白眼睛,说句“活该”,以为这样就能不难过,不思念,从此就能忘掉这个人,但在故事里,“李叔叔”又一次出现,我并没有忘记他;医院的男医生因为碰到了朱阿姨,用了那么多的肥皂;我问护士朱阿姨去了哪里的时候,护士边打毛线边告诉我朱阿姨死了,手上的针脚一点也不乱。“死亡”两个字,就像“吃饭”一样,从人们嘴唇间平静地发出来,在人们的眼里不声不响地上演。

    我是个不响的人,在做着微乎其微的努力,我维护朱阿姨,保护她不受别人的凌辱,在她病床前一刻不离,但我始终能力有限,一颗水滴的逆流是不会改变整片海洋的。最终,我成了一个更不响的人。

    朱依锦,是个人们眼中的“角儿”,当她躺在病床里,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时,想必周围的人都成了她眼里的“角儿”了吧。

    而我,穗子,现在也是屏幕前你们眼里的“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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