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

人从呱呱坠地开始，拳头是握紧的，总是试图抓住什么。

——题记

壹

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喜欢收集五颜六色的糖纸。

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繁多、炫彩斑斓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糖，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外面的糖纸扯破了。一边把糖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甜到心底的味道，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仔细地把糖纸摊平，擦拭干净，然后，把糖纸夹进厚厚的书里，压得平平整整。

那时候的糖纸，是单一的彩色或者简单的彩色图案，却带给我很多快乐。

和小伙伴在一起，喜欢互相展示各自收藏的宝贝们，以一张独特的糖纸独占鳌头，享受小伙伴的艳羡。

还有自愿交换。把自己重复的颜色和图案，或者只要是对方喜欢的，与小伙伴达成交换协议，以一换一，以二换一都好，不去计较谁占便宜，谁吃亏了。

我喜欢，在明媚的阳光下，拿起一张深红色的塑料糖纸，放在眼前，眼中的世界就变成红色了，红通通的眩目；再换一张绿色的，整个世界就变成绿色的，生机勃勃；再拿起一张黄色的，世界又变成黄色的了，一片祥和。世界，随着糖纸的颜色变幻多端。

快乐，就是童年时收集的那些被当成宝贝似的糖纸，或是只是换到自己心仪的那张糖纸。如此简单。

贰

小时候的我们，单纯地用礼物表达喜欢，表达友情。

方方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十分要好。三年级时，方方送我一只木刻老虎，小小的，憨态可拘，栩栩如生。方方告诉我，那是她哥哥给她刻的，她十分喜欢，所以才决定送给我。送人的礼物，必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是年幼的我们倔强的原则。

放在我小小的手掌里，小老虎倔强地看着我，令人忍俊不禁。我爱不释手。把小老虎当成珍宝，轻轻地放进我的抽屉里。以为会一直珍藏，却在岁月变换中，不经意地弄丢了。

人，也是一样。方方早在初中毕业后，远走他乡。我却一直上学读书。

后来，当我与二十多年未见，远隔千里的方方在故乡终于再聚相拥时，泪眼滂沱中，我的眼前浮现出早被我遗忘的那只小老虎。

年少时候，我以为，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一旦拥有，就是一辈子。却在一转身，不小心就丢了仿佛一辈子。物没了，人，还是最初的我们吗？

叁

华是我小学的一个男同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有一年，过完寒假上学，我们要缴十五元书费。他交不上，告诉我不小心弄丢了。我把自己的钱给他，让他赶紧把学费交上，不至于被老师责难。后来才知道，他是把学费打扑克输掉了。

他曾经送给我一个漂亮的音乐盒，是一把深棕色的小提琴。一打开，就会流淌出像泉水一样跳跃的音符。后来，我才知道，那首欢快的乐曲叫《铃儿响叮当》。

他也曾经送别人一张贺卡，送我的却是两张。我期待他待我终究有些不同。一切，却无关爱情。

我一直知道，他喜欢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方方。

后来，我们因为求学分开，很长一段时间鸿雁往来。

当偶有亲友问我，邻里乡亲都传我们俩在处朋友，是否为真时，我总是坦然否认。因为，确实没有。

2017年年初，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赵雷的《成都》。成都，那是与他有关的城市，他在那里拚搏，娶妻生子，发展事业。

在我，没有去过的那座城市，因为一个人，终于变得不再遥远。

肆

前两天回妈妈家，妈妈偶然说她找不到她的戒指。我笑吟吟地望着她，让她再好好找找，安慰她，就算找不到，也不要着急上火。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罢。

那个戒指，是前几年春节，单位发了五千元奖金，我自己又添了一些，买了两个戒指，婆婆一个，妈妈一个。

我想起自己小时候，闲暇时候，喜欢帮妈妈整理衣物，妈妈在一边忙别的。岁月静好。

然而，等我整理好了，过后妈妈总要问我，什么什么放在什么地方。我回答妈妈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很厉害。

妈妈和我，乐此不疲。一个喜欢整理，一个喜欢寻找。

后来，我成家结婚了，妈妈却变老了，记性也变得有点差。经常在妈妈家，笑着看妈妈东翻西找，一片兵荒马乱。在她终于找到的那一刹那，我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蓦然回首，原来最珍贵的，不是我们奋力企及的，自己定义的那些所谓成功。而是，在我们赶路过程中，被我们忽视的，与我们相爱的人每一个相视而笑的瞬间。

伍

喜欢从前的那些时光，过得那样慢。时间仿佛定格。那些我们喜欢的人或物，一度我们以为丢失了，遗忘了，却早已在不经意间，深入我们的骨髓。在以后的某一瞬间爆发，照亮我们迷蒙的心。

那些不快乐的时光，终会过去。那些快乐，如影形随。

一物，只是曾经。一情，却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