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必须回农村老家劳动一次,这是我家的传统,也是我爹自以为独创的教育方式,并美其名曰:教育我吃苦耐劳不忘本的精神。
每年干的活都不一样。前年是修树,去年是加固院子围墙,今年是开荒,即把长满野草的荒地翻过,除草,然后种菜。我爹总是有借口把我弄回去,所以在我从几千里外赶回家的第二天,就被我爹带回了老家。
老家是一方避暑胜地,每年最热的时候气温也不会超过30摄氏度,空气清新,绿意盎然,草长野鸡飞,天阔白云飘,到处都是绿的。
老家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长了野草,很久之前有人种麦子的时候,这个时节恰是收割季。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自然的美,《指环王》里面霍比特人生活的环境及自然风光吸引了无数观看者。现在看来老家的风景并不逊于电影中的场景。我所缺少的仅仅是一辆马车。
干活的时候了,来了很多围观者。余秋雨羡慕在铁铺里挥舞着铁锤打铁的嵇康,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羡慕一把铁铣使得呼呼生风的我。
农村的田间地头是一个巨大的新闻部,消息传播效率高的让人叹为观止。在那里待一早上,可以听到方圆几百里最近一年发生的所有的事,谁家有人去世了,谁家发财了,谁家的孩子上大学了,谁家的什么怎么了,并且不光有新闻,伴随着的还有相当精彩的评论,称赞与臭骂,感慨与惋惜,嘲笑与唏嘘,在方言声里表述的淋漓精致。不知不觉中你又了解了这个被你遗忘一年的地方。如果有幸,还可以听到七八十年前的故事。今天,杨老头又回忆起他老娘被活活饿死的场景,那都是些曾经饱含血泪的故事,当事人却在笑着诉说,几十年的时间将所有的悲痛都变得淡漠与坦然了。
很多人我认不出来,因为岁月改变了他们的模样,他们也不认识我,因为岁月也改变了我的模样。但一旦知道我的名字,我当年干下的那些糗事就在七嘴八舌中翻了。地头的人不停的换着,听到的故事也在不断变着。地头一会儿就放了一堆新鲜菜蔬。我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带回家。
当我坐在田间地头,戴着草帽,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山上下去,在光与影的配合下,大山显得更加高大雄伟。田垄上路边上的草被染成了金黄色,人脸被染成了金黄色,有密密麻麻的飞虫迎着阳光盘旋。一天的暑气这个时候已经消退,凉风徐起,疲惫的人们纷纷坐下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光没有照到的地方则呈暗绿色,深沉而安静。所谓“阴阳割昏晓”,大抵如此。
看着这一片安静的景象,我所有的所谓的雄心壮志,伟大抱负,拯救世界的英雄梦想统统都放下了。对于未来的向往只有一个:家,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有一个大院子,它一定是坐落在一个安静的没有城市喧嚣的地方。院子里要有一栋房子,住着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儿女,如果可以还有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岳父岳母。院子里要种着各种各样的果树,各种鲜花。还有空出来的地,留给我下班归来或者父母空闲时种上蔬菜。在树荫下要有一个小亭子,等我有了孩子,最好是三四个。春夏我和孩子们在亭子下读书,讲故事,赏花听风,看蚂蚁搬家,蜜蜂授粉。秋冬,与他们看果实成熟,叶落归根,看白雪飘飘,享受冬天特有的安静。也许,还可以找一个红泥小火炉,煮着绿蚁酒。在树下面要有一个秋千椅,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和妻子一起荡荡秋千,说说甜言蜜语。院子里或许要养条狗,最好是聪敏的边境犬.....当我一进家门,看见妻子温柔的笑,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父母在摆弄着地里的蔬菜,花卉,这将是多么温馨的一个场面。我的家人们就在这里健康快乐的生活着......
我似乎连想象都脱离不了脚下的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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