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女人,并不怎么好看的女人。扁平的额头,大而扁的鼻子和突兀的嘴唇一起雕刻在青石板上。
这么一张难忘的面容,并不影响她的果园里,鸡蛋大黄溜溜的杏;撅起小红嘴的大白桃;弹珠般圆滚滚的葡萄;成筐成筐往外搬。
凭借不服的倔强,想尽所能做的一切努力……终于紧跟潮流翻盖起三层楼房。然而峻工并未成就喜悦,气派的楼屋却无处安放美满与和睦。
靠容貌实现阶层升迁与她毫不相干,门当户对已是完美结局。就这么丑陋和贫寒联姻,组建起贫贱的夫妻天团。
禀承“穷不扎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信念,竭力践行翻盘的渴望。进取与坚韧虽没能书写逆袭的传说,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也是努力的回馈。
当畅想两人齐心携手,在生活的海洋中并肩远航,收获一路相随相伴、虽苦犹甜的幸福时。不曾想过贫时屈就的终究不甘,寒冬一过立马蠢蠢欲动、骚动不安!嫌恶如复燃的死灰,焚烧掉忠贞的契约。终于,挣脱道德缰绳的野马一路狂奔,连同和睦、幸福、欢笑、希望一道跌入无情的深渊。
如钻石一般坚硬的泪珠滚落时,愤怒的火山势无可挡的爆发了,喷发出狮子般的怒吼:离婚——想瞎你的眼。
他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他又怎么想到,窃去付诸青春苦心经营的成果,没跟他拼命已是最大限度的克制。
他缓和着用“为她好”的语气说:没有孩子的拖累,彼此都会重新找到幸福。这句话提醒了她:没有孩子扡拽的婚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迟早随风而去。与庄家对赌输红了眼的赌徒,失却及时止损的理性。筹措更多筹码,加大赌注,以期赢回输掉的曾经。
一系列的医疗检测报告,得出“我能生”。她长出一口气,可算扳回一局。一沓报告单摔在他面前,扬眉吐气地坐等——“我错了”的无地自容的羞愧告白。
他的平静和平时没有两样:我知道,所以是为你好……
她彻底醒悟,不是不爱,是从来没有。她是他“卸磨杀驴”的那头驴,她是他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强忍刀绞的心痛,她说:房子是我一手一脚盖起来的,你净身出户去找寻想要的幸福。
他冷哼一声:你是娶来的,我才是这儿的主人。你想要的补偿,我没钱给你。念及过往情份,你可以在这儿住,如果不嫌别扭的话。……离婚不离家也没什么不好。
她差点没晕过去。回想自己,就是个不遗余力,含辛茹苦,幻想真心换真心的儍子……她理理思绪,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被生生的憋了回去。眼泪是最没用的,眼泪只会招来更嫌恶的眼神,眼泪只有在乎的才会在乎。
混乱的意识慢慢平静下来,她一字一顿道:离——婚,想瞎你的眼。
他撇撒嘴,百无聊赖地站起来,临走说了句:随你便!大踏步走出门去,找寻建立痛苦之上的幸福……
后来……无论繁花的春天,茂盛的夏天,硕果的秋天,果树下松软的地面不时跳出一串可爱的小脚印。是生母遗弃的小精灵,在这片爱之果园,欢乐着温暖的童年。
母女相依,同心永结,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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