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板知晓卿矜雅医术精湛,见她有意,不由得大喜过望,“白姑娘可是有什么法子?这古怪的东西似是齐国那边特有的叫做琥鹃的花。这种花花色清浅,好栽好种,夏季开花,齐国那边漫山遍野都是这种粉蓝色的野花。”
琥鹃。卿矜雅似乎听过这种花草的名字。这种野花花色极美,生命力又十分顽强,几乎是落地生根,本身又带有一种莫名的气味,飞禽走兽不喜。琥鹃是齐国特有的花卉,宋国气候相对有些干冷,不适宜琥鹃生长,反观齐国,夏日气温略微回升,这种花草便是泛滥成灾,汪洋似的粉蓝色,浩如烟霞。因着这种花草无甚害处,秋日来临自然便蛰伏了,这花海不仅在齐国随处可见,且已是一道别样的景致。
莫不是,邵家那位少爷,对这种花粉水土不服罢。
卿矜雅勾了勾嘴角。她知晓了,不过是疹子,多半几日之后自然便消退了。
“白姑娘,不,白大夫?可有办法?”邵老板见卿矜雅出神,有些焦急地提醒道。
“恩?无妨,他应当只是水土不服罢,毕竟第一次去齐国。这类疹子是难耐,忍几日,小心莫要沾染脏污,不多时便会自己退散了。”卿矜雅浅笑回应,“齐国大夫不是已经开了药?他们是行家罢。不过总闷着也不好,应时常擦拭身子,但是要注意莫要见风了。”
“可是――”邵老板似乎欲言又止,走在前边的伙计忽然呼和道,“老大,还有约莫三里就要入城了!歇不歇脚!”
思绪被打断,邵老板有些恼火,鼓足中气喝到:“不歇!快要正午了,抢先进城去!”
“老大请客!”伙计们哄笑一声,继续转身赶马。“还想吃酒肉,便走快些!”邵老板跺脚吼上一句,抖抖衣袖上前去了。
卿矜雅用手掌微微挡住越来越刺目的阳光,她炼有冰凝功,暑气无法入体,此刻依然浑身清爽。约莫三里就是朔方,听说那处盛产瓜果,还有一处……奇妙之处,待她探访。想到此处,卿矜雅分开指缝,金色阳晖倾斜而下,不由得容颜温和,唇畔是极美的弧度。
马车的窗帘,也在此刻悄然落下。
朔方城不大,却胜在热闹。商队在一家酒馆前歇了脚,伙计们旋风似的冲上二楼大快朵颐去了。卿矜雅辞了邵老板,估摸自己还要在城内待上一段时日,在人流涌动的街上徘徊片刻,另寻了一间客栈。
卿矜雅还是孩子性格,对异地的美食自然把控不住。仅有的盘缠,除了房费以外,全部拿来买了各色点心小菜。不久后,卿矜雅正在研究一块糕点的做法时,一个人影却是掠过眼前。“咦?白颜小姐?”卿矜雅抬眼,落入眸中的俨然是傅叔,正结过帐,转身不免就认出她来。
卿矜雅巧笑嫣然,“又见面了。你们也是刚好来此地?”
“正是哩。”傅叔朗声笑道,“朔方这小城新鲜,南盈这丫头又拉着他哥逛街去了,揽梦也只得跟着。这不,又只有我这把老骨头给他们收拾残局喽。”
卿矜雅原本只是寒暄,这就打算别了傅叔,客栈里却走进几个人来,正是另外两男一女。四人面面相觑,半晌,南景微微垂眸,缓缓开口道,“白颜姑娘,再会了。你之前,不是启程去朔北了么?”
这个理由当然是编的,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与他们分道扬镳而已。“途中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有采办,又不能重返殊陵城,先寻了最近的小城来。”卿矜雅不轻不重地笑,一本正经地圆着谎。气氛再次冷了些许。南盈眉头不解地皱了皱,随即便着急:“哥,你怎的这么不会说话,白姐姐便又不是非去朔北不可。你一上来就刁难人家!”回身又上前去,乖巧坐在一旁,“白姐姐定然是饿了,买这样多好吃的点心小菜。哎,这是什么点心,像只兔子!……”
自来熟体质,鉴定完毕。卿矜雅噗嗤笑了出来,一双落满了星辰的美眸扑闪扑闪地,眼尾微微上翘,睫毛不住轻颤。这一笑,天下红颜无颜色。卿矜雅托腮笑意盈盈,“吃吧,都是你的,我将将饱了。”
“真的!”南盈眼瞳蓦然一闪,正要下口,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揽梦手中的纸包内挑出一支白玉簪子,玉簪雕工不错,一支寒梅傲雪模样,晶莹剔透。“姐姐,这只玉簪先赠给你!”南盈咬下一口点心,面容上显出一种满足的荡漾,“千万别客气,我买了好多,这一只算是补偿姐姐救下我哥的恩情,况且,他方才还那么说……”
卿矜雅哭笑不得,修长的手指拈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敢情这小姑娘这么阔气的?这簪子品色清透,是好东西呢。她不经意地扫过南盈身后南景微微紧绷的神色,心中想的却是,有个妹妹护着,当真是幸福的,只是自己的长姐长兄……呵,还有母妃,一辈子也不能相认了。
恰逢这时,南景似是压着怒气,低喝道,“南盈,回来。”南盈口中还嚼着小菜,极其不爽地回眸怒视一眼,奈何南景的口气不容置疑,南盈知晓南景向来将自己的心思按着,不知又是什么触怒了他,那只玉簪?南盈撇撇嘴,只得抱歉地向卿矜雅笑笑,还特地压低声音,“白姐姐,我先走啦……我的房间就在二楼东面,闲下来可以来找我……”
南景抬手,在木桌上轻叩几声,南盈吃了一吓,终究还是舔着朱唇,恋恋不舍地回去了。卿矜雅端详起那只玉簪,半晌,取出一方素白手帕将它细细包好放入梨木药箱。另一方,南盈有些气恼,望向南景的目光无比幽怨,抱着自己的东西便回屋闷着去了,南景心中纠结,凭栏远观楼下那个素衣女子仿若无事一般,脸颊吃得胀鼓鼓的,那对妙目惬意地半睁着,耳鬓的柔发,在清风袭袭间浮动生香。
方才被南盈拉着逛街时,小丫头偏要让他挑一只首饰。下意识的,便握住了这只白玉簪,没有来由的,便想起那天星汉迢迢,月色下她的轻纱,有一股江梅馥郁。
应该由他来赠的。
他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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