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哥哥你只听到有人说舒堂主要统制靖和,并没有去看是谁讲的是吗?”闻峤家,闻放把当日的情形具体向付宣描述,付宣抓住了韩月解释过的两个点,问闻放。
闻放摇了摇头。“没有,咱爸不太允许我打听靖和的事,而且我也怕偷听他们讲话被他们发现了会报复,就没敢回头看是谁讲的。”
“宣,你这么执着问哥哥有没有看到人,是这里有什么问题吗?”闻峤听出了不对劲,忙问付宣。
付宣没回答是或不是,只告诉闻峤一个词:“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闻放接着付宣的话说道。
“你是说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挑起舒俊和整个靖和的斗争?”闻峤顿时明白过来。
付宣沉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了。我之前遇到韩月,他和我讲过,舒俊从不允许他的人在不是他的地盘上出现。阿放的店是在你的辖区内,他们怎么会去那里吃饭,还说那些口无遮拦的话?”
听完付宣说的这些话,闻峤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可是谁会那么干?舒堂主和虞堂主的事,你们不是都不插手的吗?”闻放不解,于是问闻峤和付宣。
闻峤颇嫌弃地看了一眼闻放,然后把他往厨房赶。“去去去,小孩子别瞎凑热闹。你要闲的没事干,就给你叔做点吃的压压惊去。”
“好啊,我去做吃的。”闻放知道闻峤不想他知道太多,就很识趣地逃进了厨房。
“宣,你觉得谁会这么做?”赶走闻放后,闻峤坐下来问付宣。
“暂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似乎只针对舒俊,这和鹬蚌相争有点区别,但也不是螳螂捕蝉。”付宣道。
“那我们?今天我们在总堂就是讨论这件事。息渐、亚钟、王道这些人都已经表态,会维护靖和。现在要再告诉他们舒俊没那个意思,有点说不过去啊?他们还以为我戏弄他们呢。”闻峤道。
“你不用和他们讲,既然他们已经有所准备,那就让他们备着。舒俊要篡代是我们这里谣传出去,舒俊知道后一定破罐子破摔,就算没动那个心也要那样做了。”付宣凝重道。
韩月回去见了舒俊,把和付宣的交谈和舒俊仔细说了一番。舒俊听后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打量韩月,把韩月看得心里惊慌。
“俊哥,有什么问题吗?”压不住舒俊沉冷的目光,韩月求饶。他不知道舒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神情,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的舒俊很不爽。
“去,刑堂自领二十棍家法。”舒俊终于发话,然而只是让他去领责。韩月觉得委屈,也不解。他自认最近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办事也只按照舒俊说的去办,可以说最近的他没有槽点。这个时候舒俊要揍他,简直是无理取闹。不过他也不敢当着舒俊的面这样辩解,闷闷应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舒俊听着韩月孩子气的一声应,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除了靖和刑堂用来惩戒有过错的子弟外,靖和门下每个堂口都有自己的小刑堂,刑惩轻重由各堂主分别制定。舒俊一堂的惩戒用具是一二指粗的黄花梨木棍。平日里多有行迹恶劣的小弟来此受罚,韩月也曾作为行刑人揍过几个顽劣的,看到他们棍下辗转,韩月也觉得疼痛。今日这棍子要上自己身,韩月只默默祈祷挨打的时候不会痛得叫出声来。
因为受刑的是韩月,舒俊最器重的人,所以两行刑人也不敢下重手,放水打完了那二十杖。饶是如此,韩月还是疼得死去活来。黄花梨木质地坚硬,抽一下就能豁出个口子来,尽管放了水,一记抽下去仍是一道红红的杠。
反正二十杖下来,韩月见血了。艰难地提上裤子,韩月一步一步挪到舒俊办公室前,想着挨了打舒俊消气了能和他心平气和地坐下讲事情。谁知听到他的脚步声,舒俊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道:“放水了,再去领二十棍。”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这下韩月不淡定了,也不管身后的伤有多痛,就面对舒俊跪了下去,跪的时候还因为牵引伤势,腿一软,差点摔倒。
“俊哥,月儿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明说。没必要,没必要……”他想说羞辱来着,可是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时梗在那。
舒俊听着韩月的委屈,一时被晃了心神,索性就放下笔,看着韩月,道:“你没做错。”
“既然没做错,那您……”韩月满心的委屈和不解要吐露,偏偏他抬头看到了舒俊深沉的眼神,发觉自己僭越,一时噤了声。
“说起来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揍你一顿,想你也不会陷在那里。”舒俊道。
陷在那里?原来是因为他还拎不清吗?韩月想起方才对舒俊所讲,他说,他向付宣求证过,是闻峤开了付宣的车去了虞亮家,不是付宣去了虞亮家。他说,还好不是付宣去的虞亮家。坏事就坏事在这一句“还好”上……韩月毁得肠子都青了。他要不多嘴说那一句,舒俊哪来的理由揍他?
“你随机应变,救了付宣,又从付宣那知道那么多的消息,这点你做的很好,俊哥向来赏罚分明,你要什么赏都可以说,就是你说你觉得你挨得不值,俊哥也可以去刑堂和你一样领个二十棍。但是,俊哥讨厌做事三心二意的人,你觉得你间接促成了付宣的不合作,所以整天整夜想这件事,有用吗?当初没揍你,是看你分得清是非,现在看来,是俊哥看错了,你一点都拎不清,总是在钻牛角尖。”
舒俊的话说得韩月愧疚难当。他确实是因为一直想着付宣的事,对付宣,或者说付元一有歉意,才一而再的放过付宣。不然,以他的身手和手段,付宣就是不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对不起,俊哥,是月儿错了。”韩月低下头,乖巧地认了错。
“知错就改,能做到吗?”舒俊问他。
“能!”韩月抿了抿嘴,坚决道。
“行了,回家休息去吧。看你对付爷挺欣赏的,那付爷到时候就留给你了。”舒俊挥挥手,示意韩月可以离开了。
韩月忍了疼痛站起来,舒俊见状立马去扶他。待站直定神,韩月终于能集中精力问舒俊:“付爷留给我?俊哥,你是要?”
“他们不是以为我图谋龙头的位置吗?既然这样,那遂他们的意好了。如此腐朽不堪的社团,早点换人也好。也要感谢那个传谣的,他要不这么传,我还想不到篡代呢。”舒俊的话听得韩月一惊。
“俊哥,三思啊。你这样,就不是和虞亮为敌了,而是和整个靖和为敌了。”韩月着急,他没想到舒俊会被那些谣言扰乱心思。
舒俊仿佛看出了韩月的紧张和着急,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不是整个靖和,初堂主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且,你们都是整个靖和数一数二的翘楚,我并不觉得,我的实力比他们加起来差。”
傲气,自信。韩月再一次在舒俊身上看到了这些。当初,他愿意跟随舒俊,就是因为舒俊一往无畏的自信和傲然让他觉得安心。
“俊哥放心,我们一定竭力为俊哥开路!”韩月的斗志也被激起,然而一个大动作牵动身后伤势,疼得他“嘶”了一声。
舒俊看着在他面前永远小孩子气的韩月,无奈地笑了。“行了,回去休息吧,就你现在这样,怎么帮俊哥开路?”舒俊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韩月羞得直将脸别过去,不再看他。“那我先回去了,俊哥您也早些歇息。”韩月说完就离开了。
初陆站在舒俊办公室面前,抬手正要敲门,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显然没料到门外有人,看到门外的阴影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楚是初陆后,韩月才放下戒备。“陆哥。”韩月问候了初陆一声,匆匆离去。初陆看着韩月不对劲,有点疑惑,进屋后就问舒俊韩月这是怎么了?
“不开窍,被罚了。”舒俊淡淡道。他向来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谈他对韩月的惩戒,所以初陆也没多嘴追问。
“听说今天内堂几个老家伙还有桓侯他们去总堂商量事情了。”甫坐下来,初陆就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舒俊。
舒俊应了一声,而后问初陆:“陆哥,你觉得,我们有本事把整个靖和归为己有吗?”
“你是想……”初陆一惊,他没想到舒俊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这样不妥吧。”初陆还是有点谨慎。
“一定行的。”舒俊没理会初陆的担忧,自信道。
舒俊从不怕事。初陆看着自信满满的舒俊,毅然决然,决定跟随舒俊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韩月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也休息不好。他的心很乱,他怕出事。篡代的谣言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舒俊放出来的,目的很明显,要搞舒俊。现在舒俊赌气,为了那个谣言真准备篡代,韩月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他觉得,仿佛有张网掩藏在那,就等舒俊进去,网口就会被扎紧。
不行,不能让俊哥这么冒险!想到这,韩月当即拿起手机,拨通了舒俊的电话,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劝舒俊。
铃声只响了一下舒俊那就接通了。“月儿吗?这么晚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是疼得不能休息吗?”舒俊开口就问韩月的伤势,问他有没有休息好,韩月听得鼻子一酸,眼眶已然被温润的液体充溢,整个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委屈包围了。
“没有,上了药已经不疼了。俊哥,月儿有事想和你说。”韩月压下委屈,以较为正常的语气回答道。
舒俊那头沉默了一会,接着就听他讲:“好啊,给我十分钟,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韩月心里难受极了。他的俊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打电话过去,第一句话一定是问他有没有事,第二句才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他的安危,在舒俊心里,远在舒俊让他办的事情之上。想到这些,韩月突然好想嚎啕,可张了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舒俊很快就赶了过去。听到开门声的韩月马上擦干了泪,坐得端正极了。
舒俊上来摸了韩月额头。“还好,没发烧。刚听电话里你声音不太对劲,还以为你发烧了,吓死我了。”舒俊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下后突然又发现韩月有点闷。
“怎么了月儿?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讲吗?怎么又不说话了?”舒俊有些奇怪,但想到白天才揍了人家,人家有委屈也是正常,就小心翼翼了问他,“月儿还在委屈吗?怪俊哥太冲动了,没想过月儿的感受。”他说的倒是实话,韩月向来孤傲,不肯在人面前失态。虽说以前自己也常罚他,但毕竟自己亲自动手,像今日这般让人去刑堂领责的,还是头一次。
“没有,俊哥做的对,是月儿不好。”听了舒俊自省的言语,韩月觉得更加委屈和愧疚了。
看着韩月颇显无助的样子,舒俊叹了口气,然后他坐到了韩月身边,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语重心长道:“其实今天打你,也不仅仅是因为你三心二意,主要是俊哥害怕,害怕失去你。月儿你跟了我那么久,你也明白的,江湖险恶,一不小心就会面临危险。尤其我们混社团的,早初还义字当头,现如今,已是利字当头。你心软,吃亏的就是你。付爷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但是你一开始存的心思不对。你没什么亏欠付爷的,要亏欠,也是我来偿还,和你无关。不过也幸好付爷不是滥杀的主,他讲道理,不然,像你今天这般做法,付爷不把你弄死都算手下留情了。”
“对不起,俊哥,我,我没想那么多。”韩月的声音有些急促,他依偎在舒俊怀里,感受着舒俊胸膛的温度,也听着舒俊有节奏的心跳声,没由来的心慌。
“好了,沟通清楚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什么事?”舒俊看韩月已经疏导开了,问他。
“我始终觉得,那个谣言来得太突然,俊哥你说那会不会是个局,他们那么多人一起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搞垮我们堂口。”韩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谣言的问题,舒俊也不是没想过,尤其当他和韩月想到一块去,觉得是靖和做的局,要搞垮他的堂口时,他曾怒不可遏。但后来冷静下来了,他就找了初陆,他想和初陆的堂口联手,对抗内堂那几个老家伙。
舒俊从不担心他的实力,他的韩月,是整个靖和最能打的人,章健等人实力也不错,何况他自己也是打手出身,再加上初陆堂口,舒俊不信打不过他们。
“那月儿有对策吗?”舒俊笑了笑,问韩月。他有让韩月自立堂口的想法,所以一有机会就锻炼他掌控大局的能力。
韩月把脑袋往舒俊怀里又蹭了蹭,才小声道:“月儿说了,俊哥不要生气。”
“不生气。”舒俊笑答。
“月儿是想,要不和他们当面对质?清者自清。”韩月道。
听着韩月的话,舒俊不由得眯起了眼,他问韩月:“我现在还需要他们还我清白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韩月就知道他已打定主意要和靖和死磕。慌忙认错道:“对不起,俊哥,是月儿想得太简单了。”
舒俊看着怀里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韩月的脑袋,再开口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月儿你跟了我那么久,腥风血雨也应该见得不少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所谓的江湖道义,是光明磊落的硬碰硬,而不是他陷害我,我还要和他当面对质,澄清事实。他们不仁在先,我们为什么要有义?不能因为以前和他们是同道,就无条件接纳他们的得寸进尺。”
舒俊的一番告诫说得韩月心里惊骇。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多事情,以前都是舒俊告诉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如今舒俊把其中的考量讲出来,韩月才觉得白日对付宣以礼相待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要是付宣乖戾一点,恐怕他都没命回来见舒俊了。
“我明白了。”韩月心里终于大清。舒俊不是不知道那是个坑,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以强制强,只有那样,他的堂口才有抬起头的底气,而不是被轻视。
舒俊看韩月是真的清明了,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告诉他:“行了,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了,那可以好好休息了吧。这两天没事不用去堂口了,好好修养,过阵子可没这么轻松了。”
舒俊把韩月抱回卧室,看着人入睡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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