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姓苟,和他老婆马小芳,我们仨是大学同学。
狗娃自己办厂,做老板,这两年好像日子也不滋润。
圣诞节,大清早,来电话,约我单独喝酒。肯定有啥事不想让马小芳和我老婆掺和。
见到坐在餐馆角落的狗娃,还是有点吃惊:蜡黄脸色,胡子拉碴,头发塌巴巴挂向一边,人也焉兮兮的。狗娃当年算是班里男生“一枝花”,马小芳是卯足了劲,使了些手腕,才挤走喜欢狗娃的学霸美女牛莉,当上苟夫人的。
狗娃见到我,眼神一亮,“来,喝酒!”
“咋啦?”
“你的同学马小芳,更年期又发了!”
“你又啥事惹了她吧?马小芳也算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同志。”
“我就看了场电影,闹的天翻地覆,行刑逼供!”
“什么电影?”
“冯小刚的‘我不是潘金莲’。”
“嗯,也是范冰冰的,然后呢?”
狗娃斜了我一眼,“说出来就怕你不相信!”
“上周二,我出差到重庆,当晚没安排,就打算看一场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下午在淘宝上订票,平时看电影都是和马小芳一起去,下单时,没过脑子,习惯性选了两个座位,付款了。”狗娃噼噼啪啪诉说开。“下单后,后悔都来不及,你知道吧,淘宝买电影票,下单后退不了,我想,反正特价,两张才52元,就当买的一张正价吧,一个人占了两个位子看了场豪华电影。”
“马小芳不至于为多买一张26元的电影票,和你吵闹吧?”
“唉!你知道她疑神疑鬼的性格。我怕回去解释不清,怕她不信我一个人占两座位看电影,怕自己真成了‘潘金莲’。看完电影,我自作聪明,把淘宝上的订单删了。心想这样就地掩埋,化为无痕。本来就光明正大的看电影,就因为多买了一张票,弄的像做贼。”
狗娃一副“潘金莲”的冤屈样子,“出差回来,她转弯抹角的问我上周二去干了啥,我说去见了客户,她要看手机,我大大方方的丢给他,心想,随便你看。”
“兄弟,百密一疏啊,这下捅了马蜂窝!我淘宝付款的支付宝是她的,她其实当时就收到付款短信,知道我买了电影票。只不过迂回审问,我哪里知道是挖坑让我跳,瓮中捉鳖啊。删了订单,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非逼我说清楚为啥删除订单,和哪个一起看的电影。兄弟,你说,我敢瞎编一个谁和我看电影?”
我一直觉得狗娃智商高,这下估计也在马老板的平台上认栽了。
狗娃喝了一口酒,吞吞吐吐的说:“还有更严重的事!记得牛莉吧?”
“牛莉?马小芳听到这个名字,你狗娃好日子到头了。”我知道牛莉这个名字有多少当量。
“我想反正都买了两张票,牛莉不是在重庆吗?我们多年没联系,也不知她是啥情况,也不敢贸然联系,就用QQ给她发了条问候,问她近况如何,晚上有空坐坐。心里也巴望那张电影票不浪费。结果等到电影开场,她也没回,估计QQ号早就伤心废弃了。她哪里还记得当年哦。”狗娃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落。
“难道这,马小芳都知道?”我有点读推理小说的感觉。
“兄弟,我这辈子估计会死在姓马的手里,QQ也是他们马家的,里面有个好友上线通知功能,我一登录QQ,马小芳这个好友已经得到通知了。原来多年前,她就知道QQ的这个功能,早就设下了机关。看我突然上QQ,肯定有情况,马小芳同志料事如神,她那天拿我的手机直接打开QQ,全看到了。而且,认定,买两张票看电影,另一个人是牛莉!”
听到这里,我完全能感受到狗娃的无力感,这是一桩注定的冤案。比窦娥还冤,比冯小刚的“潘金莲”还破案无望。
狗娃说,“我们是工科男,牛顿,牛莉……我们都懂得起,遇到’马’,问题就大了。这个圣诞节,看样子要五马分尸!马小芳、马云、马化腾、冯小刚……”
“冯小刚不姓马。”我打断,纠正道。
“他是一匹伪装的马,去掉两点,不原形毕露?还是马!”
狗娃已经醉眼朦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还有问题?还有问题,你狗娃只有把段子提供给东野圭吾了,看能不能出本完整的推理小说。”我听得步步惊心。
“圣诞节一过,就该过年了?知道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吧,知道剩余价值理论吧?厂里还等我用剩余价值发年终奖金呢。我都不晓得这个剩余价值在哪里。还得找你同学马小芳把私房钱拿出来。”在狗娃的眼里,我看到了一枝花的凋零。
狗娃有些醉态的恼怒:“错综复杂的电影票大案未破,怎么向马小芳开口?我不是潘金莲,我是谁?是谁?”
狗娃伸出五个手指,五马,五马!醉卧在了酒桌上。
这个缤纷的圣诞节,五马奔腾的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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