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洁三（五）

但要人拿钱出来，比说动人还难。富人不为所动，穷人没钱，倒有几十户中等收入的人上当，大头也没有骗多少钱，知道自己被人告发，连夜逃离舟山，先跑到济南，可觉得济南不安全，就到了石家庄，在集贸市场卖海产品，一晃几年过去了，大头以为自己没事了，有天去物流集散地接货，被一个来石家庄送货的老乡发现了，这老乡没被大头骗前经营着一家门窗厂，被大头这一骗，门窗厂彻底倒闭，也就开始做起长途司机。当天下午，大头在集贸市场收摊清点货时被警察带走，有认识马玉洁的，大头被警察带走的事告诉了她，马玉洁一听，脑袋先是“嗡”的一声，接着就“噗嗤”一声笑了，说大头幽默，原来这才是最大的幽默，当晚，马玉洁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大头，又想前夫赵铁军，笑了，哭了。大约三个月后，法院奖励给大头18个月的无偿吃饭机会，这18个月，马玉洁一次也没有去过监狱，就当大头死了，偶尔想起大头，不为大头，而是为自己，叹息一声，这一叹息，就不算就事论事了。

马玉洁慢慢的恢复到过去，可今天晚上，大头又出现了，来到“玉洁美发”。18个月刑期未到，大头提前两月就被释放了，但这16个月，大头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头了，头发花白，额头沟壑林立，背弯了，不像原来那么直挺。马玉洁一下子没有认出来，本来上身长，下身短，走进发廊，步履蹒跚，像进来一只企鹅。说话也变了，也不是原来那么风趣，刚从监狱出来，还没有到集贸市场卖鱼，或者不卖海味了，卖别的也行，但身上除出狱时发的两顿饭钱，没钱住店，没有住处，想起马玉洁，想先在玉洁美发住下来。话说的磕磕巴巴，全没有过去的幽默，也成了就事论事。马玉洁认出他来，一开始还有些悲喜交加，可一听完大头的话，马上就变成愤怒。愤怒不是后悔一年前和他好，还为他流产过，而是事到如今，大头竟然说出借宿的话来。借宿本不丢人，而因为借宿人已经不是一年多前的大头了，不是因为他落魄，或又来骗人，而是听他说话，看他神态，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头了。不是大头，还拿过去的感情说事，这不是骗子是什么，马玉洁并不多言，一指大门，大喊一声：

“滚！”

大头东张西望，还要墨迹，马玉洁又喊一声：“快滚！”

大头这才明白马玉洁也不是过去的马玉洁，慢慢的走出门。大头走后，马玉洁坐在那里兀自生气。说生气也不是生气，而是思前想后，有些发闷。这时外边又“邦邦”的敲门，马玉洁以后是大头又回来了，不在理他，外边由敲改拍，声音也越来越急。马玉洁上前猛地打开门，门开的同时，又是一声大喊：

“听到没有，滚！”

这一嗓子倒把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原来门外站的人，不是大头，而是刘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