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现在每次休假回家，乡里乡亲开玩笑，总会说起我的父亲与那条从农用车上扯下来的三角带。

      听老人说，父亲小时候成绩非常好，每次在公社都名列前茅，后来，由于贫穷，便辍学离家跟随乡人学泥瓦工，年轻时挑蔬菜进城去卖，来回七八个小时路程全部靠走。父母结婚第三年，我出生啦。

     

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记忆中，小时候家里非常苦穷苦，苦到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没米下锅，苦到寒冬腊月时一家人还睡一条被子。父亲为了让我离开这贫瘠的小乡村，下定决心供我读书。那时全家靠父亲每天在砖厂做苦力赚的1.5元勉强度日，有年春节，家里实在无以为继，父亲红着脸向幼时伙伴借了50元，给我做了个肚兜，算是新年衣服，其余的过年加春用。

      我性格顽劣，爱上树抓鸟，下河捉鱼，钻东边的果园，摸西边的西瓜，村边有排柿子树，一到秋天总喜欢一群人在树上玩摸脚尖，常在河边走，总会要湿鞋，树枝断了，四米高的树上摔下来三个人，全都骨折，我幸免于难。父亲知道后，又是一顿鞭子，家在农村的都知道，三角带打人，每下都是条红血印，打的我在村口满地打滚，辛亏周围乡亲阻止的及时，要不身上又多几条疤痕。

      我学习不用功，成绩优异的父亲总能在我考试卷子上看出所以然，这时总免不了一顿皮开肉绽。

     

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因为顽劣，被学校开除三次，每次免不了一顿毒打，最后一次印象尤其深刻。那天晚上，姥姥也在，父亲问我，愿不愿意上学？我摇了摇头。他让我跪在家里，点上香，拜了拜，拿起三角带挥舞起来，劈头盖脸，一鞭一血印，鞭鞭入肉，母亲护着我，不让打，被他推到一边。母亲让我跑，可我没跑，只是在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姥姥去夺过鞭子，扔在一边。

      晚上，姥姥没走，陪着我母亲。夜里，我听到隔壁父亲轻轻的抽泣和母亲、姥姥的抱头痛哭、泣不成声，我的心犹如针扎，一夜无眠。

     

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一大早，我拖着血淋淋的身体，勉强穿上衣服，跪在门外，恳求父亲再给一次上学的机会，父亲没说话，披着衣服，穿着没有脚跟的拖鞋去学校啦，回来跟我说，收拾收拾，下午去上课，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恳求校长再给我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校长去世前，我去拜访他，他给我讲了当时的情况，父亲到学校，一个三十多岁从来没有弯过腰的汉子，挨个办公室向老师弯腰道歉，虔诚的就像个孩子，就这样，我得以继续我的学业。

     

左手执鞭，右手撑家

      第一年中考，成绩在我父亲看来，很不错，但我选择复读，第二年，我以全县第九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三年后，以全县第98名（包括1400人的高三复读生）的成绩考入解放军某大学，拿到通知书，父亲左看右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花，说我终于成国家的人端起来铁饭碗。

        回想起来，自己在短短的前十五年，给父母带来的是痛苦多于欢乐，我感谢上苍，赐给我这样一位父亲。

        现在每次休假回家，父亲总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让他抱孙子，不抓紧，鞭子都准备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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