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孔乙己,大家都不陌生,在中国现代社会普罗大众的知名度,可以说仅次于孔老夫子。这倒不因为他是孔子的“真本家”,而是因为他是鲁迅小说《孔乙己》里的主人公,是鲁镇咸亨酒店里“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个艺术形象如此深入人心,是因为初中语文课本里,《孔乙己》作为传统课文,六七十年来影响了几代人。孔乙己站着喝酒,说明其社会地位低下;穿长衫,说明孔乙己自认为还是“读书人”的身份,放不下架子,尽管穷困潦倒。
记得当年老师给我们讲解这篇课文的时候,把孔乙己“受侮辱受损害”命运,归于当时的社会制度。其实,孔乙己这样的人,任何社会都有——揣着一肚子学问,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还时不时遭到周围人的冷嘲热讽。我更愿意相信,小说表现的是当时社会环境的冷漠以及无知的人们对于知识和知识分子的轻视。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如果有个适合其职业特长的营生,断不至于像孔乙己那样“好吃懒做”,“偶尔做些偷窃的事”。并且,孔乙己也不是蒙面入室抢劫的江洋大盗,只是“窃书”(孔乙己语)。我猜想,作为一个读书人,孔乙己大概也患有“知识饥渴症”,没有多余的钱买书,有时候去阔人家帮忙钞书写字,偷偷“顺”走几本,回家读读,没有饭吃的时候,卖了换酒喝。但一不留神,撞上了“丁举人”,被打折了腿。
其实,小说里的孔乙己,可以算个“饱学之士”。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科举制度中,考入府、州、县学,做了生员,叫做“进学”,也叫做“中秀才”),估计只是个“童生”,但科举时代,童生是读书人考取功名的第一个“学位”,远比现在的“重点高中”难考。据有关资料,作为童生,除具备扎实的古文化功底外,最需要掌握的一门考试基本功就是写字。科举考试是非常注重“门面学问”的,不能写错字,不能写随意而为的字体,必须用官方规定的标准字体,就是恭楷书写的“馆阁体”,要求字体端正整齐,大小一律,每个字就如流水线下来的印刷体一样。要写好一手合格的馆阁体,不狠下几年苦功根本不可能。孔乙己能写一笔好字,能入丁举人之流的”法眼”混口饭吃,没有书写上的“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孔乙己的楷书,不一定比当今的某些书协主席差!当然也会有人说孔乙己学了一些“无用”的知识。试问,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何种知识有用,何类人等无用?一个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的人,现在多吗?孔乙己说话引人发笑,满口“之乎者也”,主要是语言环境的错位。试想,如果与孔乙己对话的人是王国维、陈寅恪,还会发笑吗?
可以说,以孔乙己的学问功底,在当今,如果让他推广国学,可能会做得更好些;如果让他参加“汉字听写大会”,说不定会拿到前几名;如果让他去给电视台、互联网和电视剧任文字编辑,只要孔老先生认真把关,不会出现多如过江之鲫的错字白字而谬种流传;如果让他去教书,以他喜欢孩子的天性,也许能成为一个颇有爱心教有所成的教师;即使孔乙己去曲阜游“三孔”,免费是一定的了——因为“君子固穷”的老孔,早把《论语》背诵得滚瓜烂熟,而“三孔”只要会背诵《论语》其中部分章节,即免门票。
一个人才能的发挥,应该有相应的平台;缺少了这样的平台,一切都是扯淡。
作者简介:
段修桂,滕州人,滕州市政府教育督导室原副主任、正科级督学,滕州市善国文化研究会顾问,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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