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

作者: 喻米 | 来源:发表于2023-10-25 20:00 被阅读0次

    是夜,只有葱绿的森林上的小昆虫,还在孜孜不倦地鸣叫。洁白的月光撒在江玉荒的脸上,如果不是她冰凉的身体,或许林旧会认为她是深睡了。

          那年的夏天,风格外清凉,二十二岁江玉荒穿着小碎花裙走向了缝纫店,那是她工作的地方。正值夏至,政府办工作的林旧被派到村里视察工作,中山服的少年就这样对穿着小碎花裙的女孩一见钟情了。他开始对她套近乎,想尽一切办法去缝纫店给她带城里的东西,或者想些鬼点子讨她开心,村里的人都在开他们的玩笑,就差有媒婆来说婚事了。

          但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还未开窍的江玉荒哪懂林旧这是追她的表现,有点怒意地向店员吐槽着:“那登徒子又来店门口堵我了,你们可别再放他进来了!”店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要林旧一来,就瞎起哄让他俩在一起,江玉荒只好羞红着脸躲起来。可一来二往,人们本以为是一时兴起的林旧,就这样每天接送江玉荒,持续了两年多。或许江玉荒对他也是有意思的吧。林旧暗自想到。

          次年九月,虽说是在农收时节,但却正好是农荒的一年,村中一片萧条,树上的叶子都似冬天一般光秃秃的,人们自然也就萧条了。林旧带走许多珍贵的物品上门提亲了,江玉荒一家都开心极了,忙给她梳妆打扮,这架势仿佛当场就要嫁女儿了,可江玉荒是他们家的例外,因为她不爱林旧,她只想跟他做朋友,奈何那时的女子说话哪算数,父亲死得早,上有外婆和母亲,下有三个弟弟还未成年,一家人就靠着江玉荒和她母亲微薄的工资凑合过着生活,能被林旧这样的人看上,属实是他们的荣幸。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江玉荒嫁过去了。两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儿,可就自那时候起,江玉荒像是变了一个人,林旧的任何一句话,有一点不如她意的,她都要驳回,林旧本想和她解释,谁知江玉荒直接大吵大闹起来:“这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每天就知道在外面,你关心过我们这个家吗?家务样样都是我做,连孩子你都没好好看过她!”可林旧也不服气了,他每天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这个家更幸福吗,只要一有空,他都在陪女儿,一时间林旧火也上来了,两个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最开始的那几年,到女儿上小学了,那天天色昏暗,明明才下午,却和半夜似的,雷声很大,他们的女儿不停地叫着爸爸妈妈寻求庇护,可林旧和江玉荒,这次不只是破口大骂了,江玉荒抡起板凳砸向了林旧,林旧本只是想防御,可女人的力道始终不如中年男人,江玉荒的手臂咔嚓一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安装在她的肩上。女儿哇哇大哭,只敢抱着小狗发抖。还是林旧最先反应过来带江玉荒去了医院。

            此后的几十年里,他们每天都会因为小事而破口大骂,有时候江玉荒就会把所有的不如意转移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直到女儿长大去了外地。可就是这样打打骂骂的几十年,林旧始终没有提出离婚,他真的太爱江玉荒了,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依旧爱着,他时常还会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让那一年的江玉荒性情大变。

          门前的大树现在也都变为高楼了,林旧还是会为江玉荒在家里种上花花草草,他知道她其实内心是向往清闲生活的。老年时期的他们本安稳一些了,可谁知江玉荒却患了海尔默兹症,而且愈演愈烈。一有空江玉荒就会拉着她的小孙女说:“这个林旧一家都不是人,我当年一个人辛辛苦苦生了你妈,他们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我,只留我一个人痛苦。”听了这段话,林旧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母亲,当年江玉荒生女儿的时候正值他二姐也生了女儿,二姐与母亲住得近,那时交通又不发达,母亲只能在几个月后才来看了他们的女儿,谁知道江玉荒却记恨了一辈子。

          春天,格外暖和,家家户户都很喜庆,光秃秃地树木也都陆陆续续冒出了新芽,而就在这样美好的一天夜里,江玉荒在林旧耐心地哄睡下,进入了长眠。

          他们一生没有多坎坷,只是日子过得不太容易,但也就这样将就将就过了五十多年,或许这也印证了他们的名字江旧--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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