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文师傅”
·文 思·
我的父亲“大文师傅” , 是当年乐山城鼎鼎有名的理发师,是老公园“新中华” 理发店第一剪,曾被饮食服务公司评为乐山屈指可数的“特级技师” 之一。父亲这个“大” ,不是自大的“大” ,因父亲胞弟、我幺爸也是乐山的理发行家(市政府内有幺爸的专门理发室,他基本“承包”了干群们的理发任务)为便于区分,顾客尊称父亲为“大文师傅” ,父亲则回敬顾客为“衣食父母” 。
“特级技师”这个职称,使父亲在文革中沦为“反动技术权威” ,被发配到峨眉山脚种天麻 。父亲学手艺前本是农家子,到此复摸农活,同样得心应手。父亲自嘲:“这就叫‘社来社去’ 。”当时农家子当兵复原回家乡,谓之“社来社去” 。
父亲徒弟众多,唯独不愿收子女为徒。我的三哥、五姐当年曾想随父学技,可父亲坚决不从。理由是:理发乃苦活,学之苦,学成则更苦。父如为师,子女有持无恐,不愿吃苦,怎能学好?结果,三哥、五姐只好另拜他人。
父亲家贫,文化不高,没有更的学说、哲理,但老人家从小教导我们的“与人为善”四字,让我们兄妹们“享用”至今。
父亲学艺时,农村孩子对城市的陌生和胆怯,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他与几个乡下娃结拜为兄弟,交往至死。我们后辈儿女,以老人为榜样,继续着交往。
父亲擅长女宾烫发技艺,故徒弟均为子。父亲视徒为女,女徒也不叫他师傅,直呼其为“老汉儿”(乐山人口语中的父亲)。父亲生病时,徒弟及其子女们总会端点鸡汤什么的到家探望、问候。我也常常沾光,师姐们的子女们,不管在何处相遇,都会亲热地叫一声“师孃”。
一转眼,父亲到“那边” 已十六七年了。那天路遇我小学班主任何老师,她的丈夫是当年川剧团的名角。事隔近四十年,何老师还能非常清楚地谈起“大文师傅” ——这位当年的学生家长。听何老师不停地夸父亲当年做女宾发型如何如何棒,我心中自豪荡漾。网友母亲张妈,听我谈及父亲,连连说道:晓的!晓的!大文师傅,手艺好人也相当好!
父亲,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拿退休金后仍在某单位宿舍当门卫兼收发,继续为儿孙们“谋利”。 老人家没留下什么,却又留下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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