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宣判

2018年12月24日 阴天 有阵雨 平安夜

  生活没有如果，我只好面对，无论自己有多么不舍得，也只好让爱我的人去替我面对现实的冲击。我不安的，度过了这审判的前夜...

  入院的第三天，恰好是平安夜，虽然我还如搁浅的鲸鱼般困在病房，但是隔着窗户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个外国节日带来的一丝喜庆气氛。

  可医院里并没有平安夜一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至少在内心里都是不安的，也都是祈望自己能平安走出这里，健健康康的生活的。我也不例外。

  医院的作息时间总是早睡早起，来了两天，我似乎也已经适应了。早早便起床洗漱收拾，准备迎接医生查房，聆听医生对我的审判。但是我似乎忘了，他们好像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我，而我知道的情况，也都是自己查询得知的。

  家人还没抵达，女友和父母也才刚刚出发，医生的每日例行查房已经开始了。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簇拥着科室主任进来，挨个病床的询问病情，然后听取主管医生的情况介绍，主任适时的给出一些意见，简短的提示年轻的医生们该注意什么，该如何处置发生的情况。这种流程我早已熟知，因为我仅有的两次跟医院接触超过十天以上的经历，前后间隔也不过一年的时间，都发生在近期，所以医院的流程我感觉再熟悉不过。

  医生们来到我的床前，我只是听着我的主管医生跟科室主任介绍情况，似乎并没有插嘴去说明什么或者询问什么的机会。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两位医生在交流过程中对于我病情的一些避讳，听取情况说明后，科室主任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然后便带着他的大部队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无奈的不知所措。看来，关于我的情况医生真的打算继续对我保密，因为他们对我好像并没有什么要告知的。

  医院的节奏依旧那么紧密，走了医生，来了护士，不一会儿，吊瓶又被挂上，点滴被接好，我又开始了一天的吊针。之后，父母来到病房，安顿并没有什么胃口的我吃早餐，同一时间，女友和她的父母也准备从住处出发来医院。

  父亲此时已经联系了在这医院工作了二十余年的伯伯前来，以便陪同引导他去询问更多更高级别的医生，以确定关于我的状况以及最佳的治疗方案。母亲则在病房陪同着我，时不时的起身到病房外接听电话。父母有意无意的回避，也让我明白他们在努力向我隐瞒真相的同时也一刻不停的在寻求帮助。对于我的病，想必也超出了他们能够从容处置的范围。虽然我只能躺在病床上，但从父母此时上下奔忙的场景我依旧可以想见，家人们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四处求助，为我不住操劳的情形。

  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不久，女友一家三口也来到了病房，此时，陪同我面对残酷现实的至亲已悉数到达。尽管谁也绝口不提关于我的真实情况，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是把一切深埋在心间。正在此时，主管医生协调的专家会诊结果由专门的会诊大夫带到了病房，几位父母也跟着这位大夫离开病房去聆听这一结果和会诊得出的治疗方案。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远，就在病房外，这位有些神经大条的大夫也没有一个轻声细语的好习惯，所以他们沟通时的一些关键词语都被我听到了。

  “穿刺”、“手术”、“三个月”...这些词藻一个个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不断跟身边的女友开着玩笑，好假装我并不在意他们说的这些关于我的信息。其实，身旁的女友已然知道我对自己的情况已经了然于心，就在确诊的那天晚上，我在百度上检索到关键词，女友也在自己搜索时看到了，我们的搜索引擎是共用一个账号，所以搜索历史也会从我的手机同步到她的手机。我们也私下沟通过，不将我全然知晓的事实告知我们的父母，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向我隐瞒，我们也都不希望打破这一现实来加重他们的心理压力。

  会诊大夫的大概意思就是我需要尽速的做穿刺确诊肿瘤的性质，以求最大限度地加快后续治疗的脚步，肿瘤的体积不适宜手术切除，只能采取其他的治疗方式，按照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如果不尽快治疗，我的生命可能只能维持三个月左右。实话实说，这样的情况可能比我之前了解到更加残酷和可怕，如果真是如同会诊大夫说的一样，那就不仅仅是我的诊断报告上说的那么简洁笼统，如果说一天前我了解到的情况还只是我身处悬崖，应该悬崖勒马，那么此刻我听到的消息，则是把我一把推出悬崖，而我只有只手抠住岩石，置身生死边缘。这样的情况，也让我一开始乐观积极的心态，不由得有了一丝的动摇。

  时间回溯到一年多以前，2017对我来说算是收获的一年，尽管这一年我因为脚踝的一个硬质肿块入院手术，在项目上持续奋战了6个多月的我，也因为这一次的身体故障而有了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机会。正是三伏天气，我虽然忍受手术后的疼痛和诸多不便，但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中央空调的日子也算是小小的幸福。 而就在住院治疗的过程里，我无意中结识了相知相爱到如今的女友。一切可能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们彼此都惊叹我们的发展速度，并没有多久，我们就从相识到确认关系，进而与双方父母相见，人生大事也算八字有了一撇。

  而事业上也可谓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从之前游击战般的零敲碎打，到从15年开始独立设计管理实施手头的这一项目，到17年我已经在这个工程里逐渐成熟，成长为一个拥有完全独立自主的管理能力的项目经理。不管是日常管理，抓进度抓落实抓质量，还是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不断进步。同时一直互相陪伴成长的公司在这一年也成功转型，而对我们员工来说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企业平台的不断壮大以及个人收入的成倍数增长。伴随着这个企业走过了七个春夏秋冬，在经历了15、16的严寒之后，总算在17年收获了春天般的温暖。

  更加实际的变化是，蜗居了近25载后，父母单位的那套老宿舍房迎来了旧城区提质改造，几经努力，我们家也从原有的五六十平米的老旧住房，搬进了新家，换了新房。要知道，我虽然在外打拼数载，但之前的收入并不丰厚，由于我所处的行业需要足够的经验积累才能换来优厚的回报，所以过往的岁月我只是在不断的累积资本。即使现在大环境逐渐变好，企业的转型带来了我的收入提高，但短时间内外并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应付日益增长的房价，能够通过这样一个方式解决住房问题，实事求是的说，在这个生活成本与人均收入并不成比例的城市，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拿父母的话来说：我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一年里，事业、生活、情感，一切都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就在新房装修落地，工作迎来全新挑战，我与女友拥有自己的幸福空间，准备开始计划全新生活的时刻，眼前的一切如噩梦般来临，不但掩盖了所有的喜悦，带来了残忍的苦楚，现在甚至夹杂着一丝死亡的气息，还有摧毁一切的恐惧。现实的落差，似乎就要剥夺我生的勇气，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我不曾知晓，到底是哪件事出了问题，让命运的反转如此之大。回想我的过往，我虽说不能算作一个谦谦君子，但也绝不是一个戚戚小人。虽无大善，但绝不曾作过大恶，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如此的热爱生活，生活为何要跟我开这般玩笑，一出手，便企图带走我的全部，剥夺我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甚至生而为人的所有权力。

  大夫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但我始终咬牙坚持，坚持着一种紧咬牙关的微笑，我不想透露出我内心的惶恐和茫然，因为家人和爱人就在身边，我并不想再加重他们的负担，我只想在四下无人时，再偷偷去思考我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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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