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爆胎了。
洋子被扔在路边,一个人坐在车里。
身体像一个大型的打气筒,除了心脏的微微战栗,只有肺部在一吸一呼之间做压缩运动。
有汗珠流过双乳之间紧贴着骨头的皮肤。
说是双乳,实际上象岩石一样平坦干瘪。
距离洋子21周岁的生日已经过去4个月了。
洋子依然单身。一个人在夜里依靠韩剧里颜值惊人的男女之间的爱味或暧昧,以及情事教科电影的指导,度过性欲燃起的夜晚。
然后在白天继续伪装成人畜无害的乖乖女,冰清玉洁,一脸白莲花的孩子气。
现在,洋子又开始有意识地感知到呼吸了。
身体消失,周围有飞驰过的汽车,呼呼——在夏天的艳阳下,好像置身有定时倒数报时的蒸笼;停下的车子不知道是什么仪器在响,滴滴——像节拍器的滴答,那是小时候练琴的痛苦回忆;像姥姥家的大钟,那会儿觉得大,现在看来也不过圆盘大小罢了。每每睡前的夜里,吵得人睡不着觉,后来搬家了,突然离开习惯的滴滴声,反而有些怀念,会时常想起。
“哎,那个人还没到吗 ?”沁沁姐的大嗓门瞬间把洋子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洋子能感觉到,右前方的车子被起重机抬起来了。很缓慢,很舒适地抬起,像夜里抬起亲爱的人儿润泽光滑的小腿一样,轻轻的,温柔的,缓缓地抬起。尽管现在是一只沉重如磐石的象腿。
车后的两个人在交谈些什么,洋子听到沁沁姐在说“ 哦,这个还能这样,我得学一下,以后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好自救一下。”
沁沁姐就是这样的人,贪玩享乐,永远有着冒险精神,追逐自由。
今天她跟往常略有不同,扎了一条很显眼的蓝色头带,被风吹拂着。目光注视在那头巾上,倍显柔情;可一旦看着她的脸,顿时滋味就没有那么美好了。脸上是三十岁的女人的暗黄,牙缝大大地裂开,参差不齐,一笑起来,脸上的肉便分成几段。
“那你先去公司吧。”沁沁姐把洋子赶走了。
上海的天云层浑厚,水汽饱满,对于在干燥的北京呆久了的洋子来说,初到时的惊异当然不是有意的夸张,只是那会儿的表现,现在的自己看来也是显得矫情幼稚了。
洋子长得很显小,周围的朋友都这么说,久而久之,洋子也这么觉得了。为了配合这份可爱,洋子配了一副米金色的圆框金属粗框眼镜,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娇小。
这眼镜究竟是怎么配的,洋子也说不上来。当时她本来中意另一副很普通很流行的黑色细丝圆框眼镜;是售货员说“这个更适合你啊,戴这个真好看”。洋子本来觉得平平无奇的,听了这话,镜子里的人好像看上去也越发俊俏。
洋子虽然总是看上去呆呆萌萌的,但是只有洋子知道自己精神分裂的很。虽然还暂时没有发展成病症,但是总是觉得矛盾,混乱,不知所措,频频欣喜若狂和伤春悲秋交替进行。
洋子波澜不惊的小脸后,是大脑每时每刻都在爆炸式的运作,偶尔会穿插短暂的待机。洋子看着天上的云的时候,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地觉得云彩们像些什么了。洋子会想到很多,平行空间,鬼魂,神灵,异世界,都会存在吧。
洋子最讨厌室友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没有根据啊,你调研过么……请拿事实跟我说······”讨厌极了,每每这时候,心里滋滋升起的名为愤怒的青烟小妖,就会恨不得伸出利爪撕烂她的嘴。
洋子觉得,所有的“客观”都是虚假的,是因为说这“客观”的人主观选择相信这份“客观”,没有什么“客观”是真实“客观”的。人类不知道的事多了,他们只探索出一点点,像被困在森林里一颗古树树洞里的一窝蚂蚁,才爬到树稍就沾沾自喜了,摆出严肃刻板的认真样子,简直令人发笑。
洋子觉得,现在的国家政党就像一个邪魔宗教,他不允许人们有更多的想象,关于自然神灵,关于宇宙浩渺,关于很多他解释不了的问题。既然管不了,那么就连知道都不要知道了,这样就避免了后续发展的更多问题与争议。
唯物主义或许根本不是为了真理,只是为了更便于管理。
毕竟,一堆每天都在幻想着神灵妖怪,宇宙混沌的人,是没办法加快经济建设,促进国家发展的。
洋子的头又有些痛了,索性不再思考,开始盯着窗外的云发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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