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阵痛
我可能中邪了，暑假一回到家全身乏力，头晕目眩，大脑混沌，37度多一点，低烧。刚开始没注意，家里人以为我学习辛苦，回来犯懒休息一下，也没有管我，可是没想到一拖十来天都是这个样子。再后来整个人就有点迷糊了，梦里还开始说胡话。
张亮哥哥家最近好像不是很平静，先是张亮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回来，后来好像是仙桃市一个亲戚家出事了，然后他爸妈轮流着往市里跑，基本上他们家的门都是锁着的。我地坐在门口晒太阳，就算是酷暑我依然时常感觉到冷。弟弟起初怀疑我装病来躲避家务，但是看我日益深陷的眼窝，蜡黄的小脸，原本就瘦的身体更加细长，才确信我真的病了。家里的活一律没让我干，整日在客厅的凉床上躺着休息。我妈说跟麻秆似的，风吹都容易折。
弟弟为此恨得牙痒。我想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像我一样躺着，啥也不干。只要父母不在他就在我床边唠叨，说平时家务活都是他干的，好不容易等暑假回来有个帮忙的，结果我又好吃懒做的躺着。有些时候我实在厌烦了，就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扫帚扫扫地，这样也会头昏眼花的，他看我脑门冒虚汗，颤颤巍巍的站不稳的样子，一把夺过扫帚，又让我好生躺着。嘴里叨叨“你这是见鬼了吧！”
弟弟为人内向，心思细腻，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从小到大一直是他照顾我比较多，家里的事情他看在眼里，母亲的辛苦地也看在眼里。而我风风火火惯了，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家里，我很烦这些没完没了的家务，反而是外面上树钓鱼更吸引我。一个向内生长，一个向外生长，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两孩子性格搞错了。
人虽然躺在床上，心里总是挂念三个哥哥高考怎么样了，临近高考他们学业太紧张，吃饭也是急匆匆的，特别是最后十来天也没见人影，他们什么时候离校也不知道，告别自然也没有机会 ，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我和小的世界里面。
然后就是这次分班考试，我考得很一般，不知道能够分到几班，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班的水平。还有小小，我们肯定不能在一个班级了，她选的是文科，估计和我差不多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会分到几班。张瑞的数理化成绩都是全校前几名的，肯定会分在快班。
而让我思绪最多的就是赵西江，我始终想不明白高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人，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的情绪波动为何因为一个人这么明显，有时候明明很受伤却依然希望遇见，看到他。这对于我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经历，真有种自己找虐的意思。然后又陷入深深的自卑之中，我到底哪里不好，可以让人说喜欢就喜欢，说舍弃就舍弃，竟然如此的轻而易举，反而是自己惶惶不知所措。
每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弟弟总是愤慨地出现在我的床前，不是说洗衣服好辛苦，就是做饭麻烦等等，好让我愧疚一番，而我每次故意挣扎着起来想帮他的时候，他更是生气“你好好躺着，别出问题来我。”经过他地打断，我能暂时地从那深深的困惑和伤感中抽离出来。
而同时在经历阵痛的还有中国农村，97年的改革新风正悄然上演，到处都是一片新景象。从集体制到多户联营，再到个人承包责任制一次一次的变革给这个小村落注入了一丝新机。为了尽快摆脱贫穷，打破传统的限制，乡政府推出来一系列政策，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谁也没想到，我的家庭也会卷入这次变革的洪流中去。
1997年在湖北省仙桃市沙湖镇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里面，我的父亲，靠着他勤劳肯学的精神终于闯出来一片天地，成为村里致富带头人，以最高票当选为村长，同期被替换掉的还有村支部书记，小组长等等，相当于所有的村干部集体大换血。
父亲的当选在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时的农村资源匮乏，百废待兴，母亲深深的知道托起一个家和一个村是不一样的。况且以当时村里的情况，村上根本没有钱，还欠一些外账，比如以前村干部的工资，村里的招待费等等，办事之前还要自己先贴补出去，办得不好还落得乡里乡亲的埋怨，拿不拿到钱不说，耽误现在的工作是肯定的。
而此时的父亲不到四十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到而今的全村致富带头人，这样的荣耀不是谁都可以拒绝的，所以父亲也没有推辞，更没有听进去母亲的只言片语，然后直接上任了。
那一年的暑假很热，不光是天气，还有整个家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弟弟一如既往地支持母亲的决定，而我觉得父亲竞选上村长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所以始终支持父亲。僵持的最后母亲还是妥协了，我不能理解母亲当时的想法，直到后来父亲当上村长之后的经历，我才真正理解母亲，她是有大智慧的，早早地就预测到后面的问题。
我的状态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高一的暑假时光就在我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溜走了。偶尔和小小信件往来也是很漫长地等待，依然没有三个哥哥的信息，我们互相安慰着对方。在即将结束的最后几天，突然收到了赵西江的来信，大概的内容是请求原谅当初自己放荡不羁的行为，招惹你不是有意的，只是和身边的同学打赌闹着玩的，如果造成了误会表示歉意，以后还是朋友。
看后我就把这张纸撕碎从楼顶上扔了下去，看着空中飘荡的碎片，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支离破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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