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拉是这次乌兹别克斯坦之旅的第三站，也是大多数来乌兹别克旅行的人们的第三站。这个位于乌兹别克南部的城市，可以从塔什干或者撒马尔罕可以直接坐便宜快速的高铁直达。
布哈拉的中心是一座存在了千年的古城，里面的建筑保存的都很完好，而且商业气息也并不浓郁，几乎所有的店面都是卖一些传统的服饰啦，小物件儿啦，或者是各种纪念品，不像是南锣鼓巷或者任何一条国内城市的商业街，恨不得麦当劳也要入驻一下。
但布哈拉的地理位置对于它的旅游资源来说，还是多少有些吃亏的。我在青旅碰到的旅行者大多数跟我的路线一样，从首都塔什干一路向南，经过撒马尔罕之后，再来到布哈拉。然而大多数的清真寺和陵寝都大同小异，如果不懂得文化和历史的话多少会感到有些审美疲劳。而且在经历了撒马尔罕的雷吉斯坦洗礼之后，其他的神学院和清真寺只会相形见绌。
但这次抵达布哈拉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里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Silk and Spices Festival丝绸香料节。
酒店的老板说，这个节日要持续四天，基本上每天大家都在唱歌跳舞，我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但是我是一个非常不喜欢集体活动的人，在荷兰的时候赶上国王节也没有去游行，而是躲在屋子里吃蘑菇。
老板热情洋溢的跟我介绍着每天的活动，我也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作为布哈拉仅有的几个特色节日，丝绸香料节确实让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白天虽然燥热难耐，但热闹的市集和歌舞表演都能让很多旅行者驻足停留。而到了晚上，整个老城就像是得到了解放，白天像我一样不愿意出门的人也出来了，于是就更挤了...
无论是去听听当地的音乐演奏会，还是去餐厅天台吃个饭，都是很惬意的选择。大晚上的也不热了，虽然人很多，但确实也更高兴啦！
Silk and Spice Festival @Bukhara_腾讯视频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逃离布哈拉的市中心，如何远离唱唱跳跳的行人，而在这样的行程之中，又或多或少看到了这座古老城市的另一面。
布哈拉的古城很大，不过也没有特别大，大概要比凤凰古城小一些吧，我也没逛过太多古城，反正是认真逛一天，或者慢慢悠悠逛两天就能走遍的那种程度。古城中心有个骑驴boy的雕像，据说阿凡提的故事原型就是这个叫做霍加·纳斯尔丁的男人。
除此之外，无非就是古城该有的神学院，古城该有的宣礼塔，以及古城该有的城堡这类的景点。
我在第一天抵达布哈拉之后，心心念念想去的一个地方，是古城外的一个犹太人陵园。曾经在布哈拉居住的犹太人是这里的一股强大势力，他们凭借着自己的种族天赋在这里发展，直到苏联解体前还能够占布哈拉人口的7%，但据说现在只有几百人了。布哈拉犹太人不说现代希伯来语，而是依托波斯语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语言Bukhori。最近魔兽世界要开8.0了，新版本要出很多新种族，像是光铸德莱尼啦、至高岭牛头人之类的，感觉布哈拉犹太人和犹太人的区别，就像是光铸德莱尼与德莱尼、至高岭牛头人和牛头人之间的区别，这种游戏和现实之间的小小共同点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但是可惜的是，我去了这个陵园两次，但是却并没有开门。第一天去的时候太晚了，第二天又赶上安息日，陵园大门的烛台和房顶的大卫之星标记明确地告诉我我找对了地方，但就是不让我进去。从外面可以一窥里面数量众多的坟包，然而却没有机会进去了。
布哈拉的老城边缘还有一些居民区，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当地人。整个老城的边界感非常明显，尤其是在节日的时候。当脚下的道路从石板路变成了土路，耳边不再传来中亚音乐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走入居民区了。这里的房子大多显得很破旧，残砖败瓦暴露在外，跟古城之内形成了强烈反差。
作为一座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城市，布哈拉几乎遍地都是古迹。城外有一所阿拉伯神学院，叫做Husaini Madrasa，我看正好在我去犹太公墓的路上，于是就一时兴起打算去看看。
走到门前的时候，我有点儿错愕。跟城内的建筑不同，这里没有人，安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太阳灼烤大地的声音。神学院的大门也没有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马赛克风格的瓷砖，一扇破旧的木门，和破败的外墙，就是目之所及的一切。
由于太安静，我有点踌躇要不要走进去，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景点，而且真的是破到毫无让人进去看看的欲望。走进去以后，有个正在做饭的阿姨笑着看着我，我问她这里是不是Madrasa，她就笑着跟我点点头，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我看她好像也不像是要找我收门票的样子，就自顾自地往里走了。
然后，我能看到的东西吧，怎么说呢...
你能想象到的废墟是什么样子的，它就是什么样子。
破掉的窗户，外露的墙砖，嗅觉上还传来一股尿骚味儿，我也不想去猜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整个神学院也就一个乒乓球台那么大，一圈烂掉的房子包围着一棵小树，看起来除了惨，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别的形容词了。
从墙上那些曾经应该是门或者窗户的洞洞来看，这里应该确实是一所神学院。已经斑驳掉漆到连修图都快无法挽救的颜色让人觉得特别可怜，地上的炊具和散落的砖头瓦片也特别凄惨，不断袭来的尿骚味儿就只会催促你赶紧出去。透过其中一个门洞，似乎能隐约看到里面还是别有洞天的，似乎更深处还连接着更多的房间。但我是真的丝毫没有兴趣爬上去看看了，说不准谁就在那儿拉过屎，至少这味道挺冲的。
走出这片废墟，我整个人都不是特别带劲，就准备在老城外围随便走走。走出老城之后，传统和古老的氛围荡然无存，剩下的是和乌兹别克斯坦大多数城市相似的，被苏联改造后的样貌。
高大的建筑和宽阔的街道之下，布哈拉瞬间变得和其他苏联城市别无二致。离老城不远处，有一座中央广场，烈日之下，没有一个人会选择在这种毫无阴凉的地方闲逛...
广场中心有一座雕像，旁边是做成书页式的两面墙，上面全都是布哈拉人民的名字。
雕塑旁边的标语写着「人类是宝贵的」，但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我的认知中，太多的政府只是将人类作为生产力工具，用来促成一些仅凭借个体无法做到的事情。这句标语听起来更像是把人类作为一种资源，记住每一个人，让人们有存在的价值，从而让国家更好地发展，这种想法真的对吗？
越来越多的末日电影中，人类都不再成为一切的主宰，反而成为了一种资源，例如《使女的故事》。
这部电影中的世界，是一个生育率极低的世界，于是美国将生育率高的女人抓起来，变成了生育的机器。
第一季中有一幕很有趣，就是虽然彼时的美国受人唾弃，但它因为这样的做法，依然成为了末日世界生育率最高的国家。
也正因此，使女制度也成为了全球的模范，甚至引来邻国的参观。
在那样的环境下，听到一句「人类是宝贵的」反而更具讽刺意味。
那广场上的这句口号，到底在说什么呢？
回到布哈拉老城，节日的气氛依旧环绕，每个人都在唱歌跳舞，确实是热闹。城内城外的强烈反差让我感觉非常不适应，一时之间很难去辨别哪一面才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样貌。如果我是一个当地人，我自然愿意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游客，但那些已经被历史遗忘的角落，是任其自由发展，还是应该尽力挽留？
对于布哈拉来说，作为中亚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能够在政局多变的近代依然保留下来老城的建筑，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但与此同时，城外的废墟和新建筑又让人感到很突兀，不知道哪一方面才是这个城市真实的底色。
不过其实也不必去考虑太多，狂欢之后，一切终将归于平静；废墟之下，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混乱背后，会有力量在建立秩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是一天毁灭的，也许10年过后，再次回到这里，会有更不一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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