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的反思

有些疲惫，郑乾靠着一杯咖啡从上午一直顶到了中午，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办公室，身心俱疲，倒头就睡是他最大的奢望，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生，而且他还提着满满两大份的菜，他提醒着自己，一定得多吃一点，只能靠着仅有的一点逻辑判断，理性地做出恍恍惚惚的决定，不然如果就这么倒头睡过去，下午到晚上的课可如何是好，是没有人替他上课的，而且他也不会让别人替他上课，他从来不想麻烦别人，欠别人的人情会让他一直惴惴不安，想着如何再还回去，这种类似的交换太复杂，郑乾干脆毅然决然地从源头断掉发生的可能，但是反之，他却时长帮助别人，比如打印个文件，或者去跑跑腿之类的，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老好人的形象塑造地有点过火了，也得让自己有些棱角一点，老好人是永远被欺负的角色。

就在昨天下午，他毅然地拒绝了别人的请求，是另外一个教研室的人要他去参加一个会议，郑乾盯着弹出来的QQ消息框愣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拒绝，他没有生硬地回复过去，在心里他还是踌躇着，其实也可以去的，无非就是耗费点自己的时间，但是这次他的心底强硬起来，既然决定了拒绝，他就要这么做下去，他委婉了发了一个捂脸的表情，然后回答着还要准备晚上的课，但是也留下了一点余地，让他随时都能放弃自己的坚持，然后回心转意，在恢复自己的老好人形象。

对方显然注意到郑乾的抗拒，然后说着，好吧，去找找其他老师。郑乾看到这种低落，心里就不忍，他几乎立即就回复过去，如果打打酱油自己也是可以的，要不是急促的上课预备铃响起，他估计就一口答应下来，自己会挟着背包急匆匆地乖乖地赶到会场，然后让自己的时间白白的溜过去，谁让郑乾富得流油，有大把的时间，而偏偏没有钱呢。

郑乾在下课的时候，还在心里打着鼓，他一边呼喊着去吧去吧，一边阴沉着脸从牙缝里咬出几个果决的字，不行不行，他犹犹豫豫，甚至在路上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老师，大声谈论着事情，他就往这次会议上靠，是不是他们急匆匆地就赶往会场的，郑乾心反而紧张起来，他一想到别人失落的神情，就揪心，他真是把老好人的形象刻在骨子里了，真是宁可自己吃亏，也得让别人束缚啊，他一次次地回响一些尖利地批评他这种恶习的语句，比如同事有次恶狠狠地拍着桌子，你真是老好人啊！还有几次他们用眼神使劲挽着他，嘴里喷出一句话，就你和稀泥。还有在家里，他的老婆发怒地时候，曾经训斥他的儿子不要做老好人，他就把这些话都映射到自己身上，好像那些话，飘在客厅上面其实是压在自己的心头的，直直地戳向他的霹雳和闪电。郑乾内心的战斗大约持续了15分钟，他看着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是应该试探一下，礼貌地会问一下同事，什么情况，是否还需要他的类似的。

同事回答他，会议已经开始，应该不用去了，郑乾就把同事那种失落勾画在脑海里了，那个圆圆胖胖的脸蛋上估计会撇出一个高高隆起的弧度，里面浅埋了抱怨，郑乾的战斗小规模地爆发了下，一边是狂喜，他拒绝成功了，不用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与其难为自己步入委屈别人，一个声音就大吼着，甚至吹着口哨，另一个声音却还深深地忧惧着，以后会不会他们再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撇撇嘴，影影绰绰地指着他，他拒绝了，他拒绝了。

郑乾的老好人战争还是慢慢消耗了不少时间，内战真是一场耗费心神的事情，他几乎一个下午都没有怎么备课，脑海里都是战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他恍惚，从结果来看，甚至还不如去参加会议，既能捞的一点好感，反正时间都是白白的消耗尽了。

天就呼啦一下拉下来幕布，夜就急匆匆地上场了，郑乾才发现，马上就要上课了，而他甚至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自己一个下午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完全想不起来，看看，老好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就是如此的不堪，那种类似精神分裂的神经质，真是一把大刀，砍杀地他浑身血肉模糊，破裂成一片片的，他得费多少心神再把自己缝缝补补起来。

郑乾有时候也会在夜里，在一个瞬间或者某个时间的间隙，反思一下自己，他现在确实有些心绪不稳，人的修炼真是一项坚苦卓绝的工作。他始终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一点事情都能在她新天里卷起轩然大波，然后留下一片狼藉。郑乾不听在口中吟诵着那些祷词，希望让自己沉静下来，也确实有些作用，他还是在隐隐地不安，自己真的脆弱无比，还是不能让自己面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得波澜不惊，哪怕是表面上的，他还是不经意地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皱起来眉头，蹦起来嘴唇，把视角往下垂，紧紧盯着地面上任何东西，好像那里面能够冒出来答案，他就把整个世界给关上了，推回来，集中力量，这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也成了他特立独行、不合群、跟谁都不近不远的特征，他永远不会让别人走进他的心里，就连最亲密地人也只是比别人稍微紧了一些，或者多了一条世俗的纽带而已，而没有人，没有任何人真正走进，甚至接近他的心里，他的大门沉重厚实地关着，不留缝隙，所以有时候他的孤独就是必然的了，是他的问题，而不是别人的问题，他自绝于世界的，怎么再让世界再来接纳他。他的固执配上自己的独处像一对阮生兄弟相互扶持，就更成一个稳固坚不可摧的堡垒，他的世界就更加密不透风了。在坚实的铜墙铁壁之外就是他的老好人的外皮，他避免冲突，唯唯诺诺，讨好别人，其实只是为了远离，远离是非，让自己更加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