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歪嘴和小大假如不是天作的缘分,那肯定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从小大入学以来,幼稚园的小,中,大班,加上小学以及到现在的初中九年级,歪嘴一直对小大不离不弃风雨同舟共济了十几年,做小大的班主任也做了十几年。明处的场合藏不得虚伪,但暗地里小大比谁都清楚歪嘴的底细。虽然自小大步入初中以来心收住了,不再像小学时那样在课堂上翻江倒海三天两头请家长,但他还是对学习不来电,尽管“学习”苦苦倒追了他十几年,甚至把小大当成自己的初恋。虽然政府现在的反腐倡廉加大了力度;虽然现在行私受贿的时尚有所黄花。不过不怕,既然小大想要讲良心,他就不愁找不着应对之法。新账翻不着,咱就去算旧账。
这时,小大用左手举起了自己半瓶子晃荡的脉动使劲摇一摇:老师,我有问题要问。歪嘴警惕地从黑板前歪过了头,一见是小大,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不清不楚:我的俺娘,这可真是奇喽怪了,这祸害自上初中以来就在课堂上销声匿迹退隐江湖,今天是错刮了什么风,难不成这货又想像小学时那样一个老鼠坏一锅汤?这鬼家伙心机甚多,老娘不可不防,且以静待变,看他能雌什么黄!想到这,歪嘴满脸笑意,做出辛勤的园丁愿意修理一切花骨朵的泼撒汗水状:小大同学不懂就问,值得表扬,说一说有什么难解之题,咱大家一起帮帮这等好学生。小大听出歪嘴从牙缝里将歪话硬是挤成了好话,心里恼怒得更加不愿客气更加不想口下留情了:老师,我这里有一道偶然得来的数学应用题,加减乘除算不出,冥思苦想没有用,但又实在不甘心就此妥协,这才想集大家之智慧以及您伟大的才能为学生支支招。歪嘴一听这话,心里开始由七上八下变成八上七下了,肺气管咯噔咯噔,眼角膜左右翻转。小大坏坏地抿了一丝嘴,从课桌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故事高潮前先做足了戏,此时全班的男同胞早已经好奇心大增,在座的姐姐妹妹们也想要探探小大药里的究竟。小大用左手的食指拂了拂嘴唇,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就对着眼前右手上的小本本洪亮地朗诵开来:故事开始于前天,我在家里意外地收获了妈妈以前的一个旧账本,生意人总喜欢小题大做,精打细算。本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堆废话,比如小大二年级时因为用小剪刀偷了女同桌的一络头发,致使我向小大的班主任私下交税一百元了事;小大三年级时因为把小黄鸡偷放到一位女同学的课桌里吓哭了她,致使我又向小大的班主任私下交税五十元平息;小大四年级时因为冬天手冷,用汽油在课桌上钻木取火烧了桌子,致使我又向小大班主任私下交税一百元解决。请问,小大如果想把这些税追回来,小大的班主任欠了小大多少钱?
歪嘴听着小大的“题干”,当年“犯罪”的场面一幕幕在脑海荡着秋千。小大话音刚落,班里那个没脑子的神算子立马窜起来邀功:老师,俺知道,小大的班主任一共欠了小大二百五!此话音又一刚落,全班哄堂大笑。这神算子拿着气球当令箭,没脑子硬往满身是豪猪刺的小大班主任歪嘴身上撞,真是不要胆儿还不要命。班主任歪嘴呢,由苗条的小黄花牛鼓成了肥胖的大水牛,一面庆幸小大口上饶人没在一百、五十、一千上纷纷加个零,一面又恼怒“没脑子”口上无情在二百五后少加了个零。可事实又明摆着,别人不清楚,自己不跟明镜似的嘛,歪嘴面对着众弟子的放肆大笑,说又不知该说什么,不说又不知不该不说什么,抉择着这样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明知今天小大是成心设好了局挖好了坑让自己跳,可一个女流之辈硬是挽不回一丝面子,挣扎得歪嘴直想哭。歪嘴的心在南墙摩摩擦擦,立下狠誓:这辈子死上十回,老娘也再不收黑心钱了。多亏了“及时雨宋江”般的铃声,小大看着狼狈而逃的歪嘴,得意地朝毛通挤了挤眼睛,毛通伸起大拇指,做出了一个“牛”的手势,似乎在对小大说:乖乖,厉害厉害,老子就算再回家面壁一辈子都值了,爽!这话还没传到小大的耳朵,小大就已经被姐姐妹妹们首次奉为英雄,普天同庆去了。从此以后,歪嘴与小大算是彻底结下梁子,永远决裂了,但很明显,在同学们眼里,这场大战小大的确是略胜一筹。假如歪嘴与小大两人同时被学校“流动媒体”的评论人员看到,总是会互拍着肩膀说:嗨,快看,“李逵”欠“贾宝玉”二百五呢!这是开天辟地的壮举,《水浒》和《红楼》史上第一次产生了交集。
生活是呈波浪式进展的,很多情况下,伤心的乌云散去就会发现彩虹就在前面。其实生活还是会有许多欢乐等着我们去挖掘;可有些时候,大笑过后,又免不了莫名生出孤独和无奈的哀伤。许多人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因为这许多人已经不是少年了。少年的小大就是那种深知愁滋味的人,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差,小学时就被爸爸妈妈整治得死去活来,现在倒好,二老不问学习问学业,学习不好无所谓,但是小大走不完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博士后的学业就不容说二话,这对不想上学的小大来说,不是幸福是遭罪。在小大的内心,一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没有约束的大海和高山,他多么渴望像一只永远无牵无绊的小鹰那样在天空中自由遨荡,自在飞翔,在白云里好好历练一番,在最高处去展望未来的世界。如果小大的爸妈在儿子小时不是一味地望子成龙心切,不是时时地唠唠叨叨,或许小大不会厌倦学习,可现在的小大对学习的确是恨,又恼又恨,刻骨铭心,拖拉机也拉不回。适得其反,对一件事情抱有的私心越大,事情的结果可能就越不好。但,小大的爸爸妈妈又怎会明白小大那无知荒唐而又天真的心呢?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爸爸妈妈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小大却还要在这大好的星期天去学校补课。小大正要挎上书包去学校时,热心的二老又忘不了交代:到学校里要认真听话——只有学习才有出路——别总马马虎虎,长大了有你后悔,像我们这样傻乎乎出苦力……。一大堆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炮弹”顷刻间轰入了小大的身体,让小大觉得本来完美的一天被这些话给搅黄了。为了防止自己崩溃,小大便应付差事似的答了一句,嗖得飞奔出家门。小大今天走在路上总感觉一切都有点儿反常,花儿死沉沉的,树儿阴森森的,与这美好的天空形成了极为不协调的景象。的确是这样,异常是小大的人生经历巨变前的伏笔,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小大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而他从此以后,需要的是挑战,是勇气,是信念,是历险……。
大课间二十分钟的操场上,小大正和姐姐妹妹们踢着乱七八糟的足球,动作不正规,但那认真劲倒十足。小大一个飞毛二踢腿,正中球门,场面果然热火朝天,俗中不俗!此时的太阳已经升起来,火辣辣地照着地面,照着操场正中间红蓝绿三面彩旗,照着这疯癫癫的小大。玩了大约几分钟,小大已体力不胜,热得汗流浃背,喘不上气。据央视天气预报,小大的城市今日最高温超过了四十一摄氏度,“热”是今天的主流,主流到此次高温是该城市有史以来最高温度。小大不但怕写作业,还怕热,此刻他无奈地向这些越踢越来劲的姐姐妹妹们服了输后,便找个空地歇下来。巧得很,一个独眼老师映入了小大的眼帘。说小大成绩不好是因为不聪明实在没有远见,没见过鸭子飞还没见过鸡下蛋么,都这样,耍小聪明搞恶作剧是小大这号人的专业技能。
小大和这独眼老师也有渊源,只有他是唯一一个对小大爸妈的钱真正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前独眼代小大的美术课,对小大爱三分恨七分,对小大的爸妈爱十分恨零分,他把对小大的爱三分换来了对小大爸妈的爱十分,余下的那恨七分就等于那恨零分了,这种挣钱的等效替代法,非独眼做不来。有一次在独眼的自习课上,同学们都在死抠课本上那些抠不出任何创新的冠冕理论时,小大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课堂上安安静静,独眼也在迷迷糊糊,只有小大的心里沉沉浮浮。小大虽然不说话,但暗里却又耍着鬼滑头。小大的同桌是个脸很大的四方脸,外观构造极其艺术范,眉毛像草,眼睛又像眉毛,嘴唇分分秒秒亲吻着鼻尖,鼻尖似乎不乐意,死命翻卷着想躲进眉毛里的草。小大以有此同桌为自豪,对外扬言,自己的同桌是个稀世珍宝,放到动物园绝对限量版。现在这位宝贝同桌由于读书过度,精神受到摧残,疲惫不堪,正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以备再战。小大的前后同学已经在桌子上阵亡,周公下棋三缺一,于是便把“稀世珍宝”也给扯了去。小大看着这位限量版,脑子一转,计上心头。说干就干,小大连忙把书包里的一切工具倒了出来:弹簧刀,斧子,钳子,弹弓,水枪……,小大扒拉出画笔,蓝色染眉毛,红色点额头,青色粉面颊,黑色描嘴唇,紫色涂鼻子。不一会儿,一个七尺男儿就被转性成了五六妙女,但是,不要怀疑,这部作品就是小大想象中的西洋进口波斯猫。小大捂着嘴,端详着自己的杰作,为自己巧夺天工的设计而深深赞叹。就在这时,独眼老师的“雷达探测仪”扫描到了“稀世珍宝”,仅剩的一只眼瞪得如猪眼,似乎眼眶装不下这眼珠,硬挤着眼皮往外凸,样子和宇宙外星人大大雷同。独眼一步并作三五步,杀到小大跟前:小大,你这熊孩子,干的啥好事!不知道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尊重吗?小大不服气地说:老师,您经常教导我们干任何事都要实际操作,我现在就是按您的吩咐在作画啊。全班同学循声而望,这回稀世珍宝真成稀世珍宝了,扑扑哧哧,笑声震天。同学们一笑,具有冷面人称号的独眼也想笑,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气急败坏,欲要抡起巴掌好好教训一下小大。正要下手打下去,独眼突然出现了幻觉,小大变成了小大的爸妈,小大的爸妈又变成了齐刷刷的红毛爷爷,于是赶紧缩了手。打人不能打钱,打钱就是打自己的脸,跟钱过不去犯不着。独眼忽而转怒为肃,字正腔圆:实际操作的确很有必要,但得选对地方,谁家的厕所也不能做厨房!话音一落,忽然发现这比喻不妙,侮辱了“稀世珍宝”的自尊心,想要收之已来不及。小大心里道:没种!图钱不图人,树人树人,自己都没树好,怎么把学生树好?我小大若做了校长,先把这一群伪老师送进孔子学院,那么多好老师全损在了这等人下。委屈了小大的同桌,成了这件事的受害者,青天大老爷今天阴转晴,当官不为民做主,稀世珍宝哭得昏天黑地,头晕脑涨,真可谓,西湖的水,他的泪,泪如雨下,花脸越花了。自从小大和独眼那次交过手后,小大就对独眼不甚为然了,本来独眼若揍小大一顿,小大也许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此时的小大已经歇饱了劲,他突然又玩心大增,欲要吓一吓这位独眼老师。独眼老师瞎的是左眼,小大准备在其身后声东击西,让他找不着南北,脸上得意着,小大便尾随了过去。就当小大要对独眼施行“声波攻击”时,学校的上空突然汇起了一股飓风,天空中乌云滚滚,翻腾着无限的电闪雷鸣,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狂暴,但耳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风更加猛烈地刮着,细细密密的如蛛丝般红色条状液体击打着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强烈的波动把校园里长了十年的标志性松柏连根拔起,教学楼顶上的片瓦顺势而飞。同学们全都下脱了魂儿,哭的哭,尿的尿,钻桌子的钻桌子。啊声呀声妈妈救命声,混成一堆乱团,就连眼前的独眼老师也早不知飞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小大更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妹妹刮飞了几个,还能编到多少号,自己有心再做护花豪侠,但心有余而手不足,他努力抱着怀里的旗杆,生怕自己也会被刮飞,心里既恐惧又觉得真刺激。这时,学校的上半空出现了一个火球,看上去炽热无比,也许今天的异常高温它就是罪魁祸首。火球的正中央划开了一个门,门内有一个什么都像什么又都不像的怪物,小大揉了揉眼睛:娘娘大爷二嫂子爹!玩真的,世界上难道真有鬼!这怪物怒吼着,口里喷出黑绿色的火:小大,你不是想要自由么?那就跟我一起走吧!这怪物的声音空空洞洞,刺耳难听,根本不是通过空气更像是通过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传进了小大的耳膜。小大咬着牙,努力反抗着:慢……慢着,你是哪个东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心事?我总得和爸妈商量一下呀……。一阵黑云伴着一阵“卡卡卡卡”的声音,把小大围得团团实实,哪里容得他商量!
一场阴谋。从此以后,这团黑云把小大卷进了一个曲折离奇的困境之地,那里充满诡异,那里不可思议,那里有情有爱,那里有黑有白,那里不枯燥,那里也不单调,那里有寒冷,但那里也有温暖……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里需要挑战,只是因为那里到处危机重重。
那里不是地球,那里是魔格拉斯——一座宇宙初衍异变态的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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