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殉死角度看古代女性地位嬗变
“自古名将如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将军美人,英雄红颜,《霸王别姬》经年传唱而不衰,其魅力大抵归功于此。当四面楚歌声中的项王哀唱出《垓下歌》的时候,当这个穷途末路的君主忧虑“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时候,侍立在一旁的虞姬回之以“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罢挥剑自刎,先项王一步而去。
虞姬的这一剑,成全了他们的爱情,也使得“虞姬”这个形象成为了古代烈女的代名词。
古时候有一句俗语,“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明清的时候,丈夫死了,妻子不得改嫁,还要赚个贞节牌坊光宗耀祖,活得非常自闭。可是更早之前呢?古代女性的地位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春秋时期有一位出了名的美人,她是陈国的公主,后来嫁到息国,于是称“息妫”,后人又称之为“桃花夫人”,一般能拿花容月貌来比美,那一定是美到清新脱俗了,于是这位息夫人成功地令息、蔡、楚三国的国君惊为天人,引发了一场东方的特洛伊之战。当然,前二者只是弹丸小国,自然杠不过楚国这样强大的敌人,趁息、蔡两国乱斗之际,楚国出手,两国自然不敌,最后楚王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息夫人。
息夫人在息国被灭后改嫁楚文王,按理说,楚王是灭她国家的敌人,她心怀仇恨吗?并没有,不仅没有,在到楚国之后的日子里,息夫人不仅为楚王生了孩子,并且还参政议政,在楚文王死后,辅佐成王继任,实在是一名才貌兼备的女性典范。
这样的例子,在往后的千年里还能找出许多,比如说东汉末年的甄夫人,本是袁绍的儿媳,袁熙之妻,袁绍大败之后,甄夫人被俘,改嫁曹丕。
再到西晋末年的羊献容,本是晋惠帝的第二任皇后,后来西晋灭亡,嫁刘曜,成了前赵的皇后。不过到了羊皇后这里,就被后人诟病了许多,倒不是她改嫁,更多是因为她的第二任夫君刘曜是个匈奴人。
又往后推几百年,到了似乎很推崇女性平权的唐朝,这两百八十九年里,头一百来年,女子甚至可以休夫(虽然仅限贵族阶级)。可是到了后来,玄宗时期的马嵬之变,家喻户晓,君王把王朝破灭的罪责统交于他“心爱”的女人承担,将士们也把国破的怒火倾斜在一个“媚上”的女人身上。杨贵妃及她的手足亲人皆被处死,这大概是她一生仅见的,玄宗作为皇帝最无奈也最为冷酷的一面吧。
武则天与杨玉环,就像是各自标志着大唐女性社会地位的转折点与骨折点,安史之乱平息不过百年光景,黄巢起义爆发,义军势如破竹攻入长安,当时长安的许多宗室女子被俘。待到唐军收复长安,迎皇帝回朝时,面对一干“委身侍敌”的宗室女,皇帝生气地指责她们,并说当国破之时她们就应该殉国以免受辱,其中有一宗室女不服,回道,将士不战,君王出逃,凭什么让女子去殉国呢!皇帝怒极,下令将这些宗室女全部处死。
倒是可怜她们,没死在敌人手里,反而被自己的亲人给消灭得一干二净。
复往后推百年,有诗曰:“君王城上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作者是花蕊夫人,五代十国中前蜀后主孟昶之妃,作诗背景是在蜀国被宋所灭,面见宋太祖之时。虽有示弱之意,但也道尽了国破女子的无奈与心酸。
大抵是应了那句“祖上造孽,子孙遭殃”,后来北宋被金国所灭,包括徽钦二宗在内的一大帮子宗室成了俘虏,被绑去了北边。曾经金贵的帝姬(公主)们也被分给金国贵族当奴婢。其中有位比较扑朔迷离的的帝姬柔福,后来逃回了南宋,但是不久之后又以她是假帝姬为由而处死了她。究竟是因为她是冒充的公主,还是因为她是朝代不堪的烙印而执着消灭呢?不过话说回来,真假帝姬案是在宋高宗的母亲韦太后被赎回之后,由太后亲自指认的,普遍认为是为了遮掩太后二嫁之耻,献祭了柔福。果真如此,不由感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到了明清,受程朱理学影响,身为女子,本已不幸,沦落风尘中,更是不幸中的大不幸。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陈寅恪先生专门为她写了部《柳如是别传》,认为她是“民族独立之精神”,为之“感泣不能自已”。评价极高,因为她敢于追求自我,更因为她的抗清精神,甚至于在她的夫君钱谦益降清之后出言讽刺,不久钱谦益辞官归隐,柳氏的抗清多少消弥了些钱谦益的失节,但结局也仍逃不过千里孤坟,物是人非。
再后来,清王朝覆灭了,封建制度瓦解了,几千年的阴郁一瞬间消散。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是文绣与溥仪的离婚案,文绣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向封建皇帝提出离婚并诉诸法院获得成功的皇妃。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懂得拒绝,记得说“不”。
毕竟大清都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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