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了,在去年的五月十七。
记得在您病重期间,强忍着病痛说不会离开我,要等着亲眼看着我成家立室。想到此,我便陷入深深的自责羞愧。时间把您带走了,是那个炎热可恨的五月。
您的离开,已有三百多个日子。总想对您说些什么,每每执笔又不知从何处开始。索性从我记忆的最深处,找寻您的身影。
姥姥是晋北对外婆的称呼。姥姥,姥姥,在我心目里,您似乎总没什么忧愁。从儿时到如今,您的面容始终是那样:长长的脸子在笔直的鼻子下笑着,嘴里还说着什么。岁月在您脸上打下的皱纹也似被这微笑牵引着,从薄薄的嘴唇边散开。姥姥出生晋北黄土高坡,除了一切北方应有的勤劳好客,朴实真诚以外,她也有着女人独特的细腻和温柔。晋北地虽多但缺水,人们大都靠天在垄沟里讨生活,在这片黄土上接受着命运给予的安排。
我家和姥姥同村,相距不过几百米。因此我儿时许多时节都是在姥姥家里度过的。那时的我,和大多孩子一样都会犯一些属于哪个年龄的错,比如冬日在河道上溜冰把鞋子弄湿了,或者在野外堆起柴火把衣服烧了几个破洞,或发了试卷或弄丢了一支钢笔等等,姥姥家就是我最好的避难港。相比回到家里的一顿叫骂毒打,姥姥给予我的会是安服和解危。
姥姥家里有个黄色木箱,姥姥从它里面总能拿出许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各种颜色的果子、形状各异且好看的饼干以及包裹精美的糖果,更甚至于在过年时节还存有中秋的月饼,可谓应有尽有,对儿时的我,那简直就是百宝箱。以至于在许多年后,有一次我便指着那个已褪了色安卧在屋子一角老宝贝对姥姥说着:我小时候可不是欢喜和您在一起才来姥姥家的,为的是它呢。姥姥满脸温和:你欢喜我不欢喜我也罢,反正我是一直都那样子的。
工作了几年以后,有一次,从妈妈口里得知,姥姥突然问:小小,学校快放假了吧。这么多年,突然明了。姥姥清晰的计算着你回家的日子,你放假的日子,你离开的日子,你出生的日子。我在姥姥的记忆里仍是那个闯祸把她当靠山的小小孩子!一个人,一颗心子,即使与他相隔万里,总有一些人在远处眺望,等候着你。
长大后,走出了家乡,到各处流转。我渡过许多地方的水,走过许多地方的路,却很少回到家乡,回到姥姥家里。常常因为嫌弃姥姥因年老不记事的糊涂和那个年龄独有的唠叨,而不愿意有片刻的陪伴。对儿时的避难港只报以包装精美华而无实各色礼品的问候,更甚至于简单的给予恶俗的几张钞票。
常常在想“时间”这个古怪的东西,它像是一把插入你心脏冰冷的尖刀,不论你有多大的疼痛依旧不会停止它的转动。体会到这古怪东西对于人事的无情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也不会忘记。带着您的祝福,留下来的我仍要坚强的把日子一个接一个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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