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城（一）

      人呐，一旦没了退路，就变得比刀枪剑戟还坚硬。

      “我们会被这些怪物吃掉吗？”

      “不会的，我们要活下去。”

      “活下去？这怎么活下去！吃的喝的都没有，早晚要死在这肮脏又阴冷的地下室里！”

      “你能看到栏杆外的曙光吗？”

      导师说这话的时候，正扒在栏杆上向天空看去，灰蒙蒙的天空就像遮住了眼睛，黑压压的乌云压着这座城市，仿佛压在胸口之上，喘不过气来。雨滴从天空坠下，冲洗着这个世界。导师手紧握着生锈的栏杆，飘忽不定眼睛看向外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找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我看着导师从口袋掏出了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重重的吸了两口，又依依不舍的塞进口袋里。这是他仅有的最后一根烟，很多次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把烟点了狠狠地抽它两口，过过嘴瘾，还好理性战胜了感性，烟瘾犯得时候也只能闻一闻，舍不得吸掉。

      “这里的粮食够我们撑一个月了，我们只要活下去，等待政府的救援就可以了。”导师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我们也是很幸运的，至少还可以躲在地下室，比外面那些人幸运多啦。”

      我没有说话，地下室里的空气充满着灰尘，对于我这种有轻微洁癖的人来说简直要了我的小命。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导师为了这学术上的问题挣得头破血流，可下一秒就跟着一群人躲进了这破地下室。

      “该死，白大褂都脏成了黑大褂了。”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咒骂着，一群人挤着一个楼梯，谁管你是什么白衣天使还是妙手回春的医生，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命最重要，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老子扳倒，被人踩了几脚才从楼梯上狼狈的爬起来，罢了罢了，都这时候了还在乎这，随手把衣服脱了扔在了一旁。

      好在这个地下室很大，能容纳那么多的人，几百个人挤在这并不显得拥挤反而有很多空房间，不愧是y市最好的医院。幸好我大学时没有光顾着泡妞，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自学了五年的课程，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被医学院保送到这当个小小的医生，到现在看到家里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医科书就头疼。

      地下室的温度有些阴冷，我又抓起了大褂穿在身上，拢了拢衣服，虽然有点脏，但至少能起到保温的作用。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回头看了一下导师，他又蜷缩在角落里，头埋在手臂之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轻轻的把门关上，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地下室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一些医生手里拿着文件袋站在门口小声的讨论着问题，他们脖子上挂的牌子显示着他们在医院所属的部门还有职位。一些来不及回家的病人也被困在这地下室里，一些吵闹声和哭泣声混合在空气使得心情更加的浮躁。

      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旁走过，独自一人来到楼梯前，裹着制式风衣的警卫用手拉紧立领御寒，笔直的站在楼梯旁，目光森严。这是唯一一条通往一楼的出路，其他的出口已经被门卫用一些杂物给挡住了。我很想从这里逃出去，可是我怕死。

      现在是2015年3月5日，躲进地下室已经整整一个月。

      楼梯旁的警卫对我投来冷冷的目光。

      我感觉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这里无法通过。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地下室，我们的食物已经撑不了一个月了。我掏出了手机，幸好地下室里没有断电，否则我这花了两千块钱大洋买的手机可就真成了一块砖。打亮屏幕，没有收到一条短信，咧了咧嘴又把手机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