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奶奶,爷爷在我出生前摔了一跤,再也没能下床,我出生后,伯伯们去病床前告诉他,是个儿子,老人家可以放心了,爷爷很开心,这下他所有儿子甚至女儿都有儿子了,如开枝散叶一般。我回家后,他抱了我,也算没有留下遗憾,不到一个月便去世了。
其实对于子女,爸妈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在他们这辈人里,尤其是农村人里还是比较前卫的,我本没机会降生到这个世界,爸妈在生了姐姐之后便不打算生二胎了,连独生子女证都办好了,多年以后,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思考再三,终于改了主意,而二胎恰好是个儿子,这下也正好遂了长辈的心愿。
爷爷奶奶的照片挂在二伯家的厅堂上,从小别人就告诉我这是我爷爷奶奶,但对我来说,这就是两张老照片,两个我从没见过的已经去世的老人,虽然我跟爷爷见过面,也躺过他的怀抱,但我不可能留下任何印象。即使知道照片中的两个老人就是我爷爷奶奶,他们在我心里的形象也完全是符号化的,我不知道他们的任何事迹,在我的概念里,年轻的爸爸妈妈,比我大的姐姐,和最小的我,便是一个标准而完整的四口之家。
虽然爷爷奶奶的坟就在后山上,但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去过,自从爸爸的右手整个胳膊粉碎性骨折之后,爸妈便再也没去给爷爷奶奶上过坟,只在家里的祭祀中祭奠他们。
相对于清明,我们这里更流行在正月初一去上坟祭祖,对小孩来说这叫拜坟岁,我记忆中最后一次去爷爷奶奶坟前便是正月初一去拜坟岁,和二伯他们一起,两家结伴去的,那天下着几乎湿不了衣服的毛毛细雨,那时候,爸爸的手还没出意外,修剪收拾一番,祭拜过后,堂哥放起了爆竹,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种长筒状的礼花爆竹,拿在手上朝天释放之后,那些礼花居然带着小降落伞重新缓缓地落回地面。
后来爸爸的手出意外卷入了机器里,整个手臂都粉碎性骨折了,打了许多钢板钢钉,吃尽苦头之后,总算治好了,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爸妈终于是再也没去上过坟了。
每次正月初一的时候,山上爆竹声此起彼伏,我都会走到通往阁楼的楼梯上,趴在窗户的玻璃前看向后山西边,那是爷爷奶奶的坟方向,我想看到二伯他们是否正在坟前祭拜,我想看到他们是否还会放那种带着小降落伞的漂亮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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