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情人节,车站,微雨,妈妈打来电话着急地说,明天回老家来吧,我一脸懵然脑子短路问了句为什么。
奶奶永远离开了。
从车站到家,这一路,想的全是她陪伴我走过的童年。风吹过我的脸帮我湿了眼。
是不是所有人只要到了回忆里,就都变得那么可爱又忧伤。
第二天从车窗往外看到处处点点的雪,在树梢在路边在菜田,她的眼不再睁开,不见这寒冷打在生命上。
我总记得,小时候的雪又大又厚,我和堂妹在冬天用红通通的小手堆起一个不大的雪人。
冬天的毛衣是亲戚亲手织的桃尖领,外套买得又大又宽能穿好多年,是在沿海打工的父母寄回来的,堂妹的也是。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在鞋厂,而堂妹的爸爸妈妈在砖厂。
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照顾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了奶奶身上,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冬天既寒冷又温暖。没有太多的衣物没有空调,住的房子窗户竟也只是用塑料膜封的,只有一个烧煤的火炉,每天奶奶起很早把火发好,烧水做饭。
饭菜是极其简单的,一锅炖汤加上菜叶豆腐皮苕粉对于我们已是足够。我常想起一种用酸茄子做的汤,初中离开老家离开奶奶后再没有吃到过。她也喜欢给我们做一种饼,把剩下的饭粒和红薯粉和在一起搅拌好了在锅里摊上大大的一块。
是的,我再也没有吃过,也已忘了那种味道,再没有机会再吃上一口。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爸爸很小的时候爷爷便因意外过世了,她一个人把五个孩子拖拉大,在那个年代,她没有再找一个。
她有很高的鼻梁,生病之前的她身体很好,胖胖的,有很温和的笑容,我总说她偏心喜欢我堂妹一些,因为她比我勤快许多,妹妹会做饭而我只有跟着她去到田野去到山坡挖土豆背油菜梗拔黄豆苗等。
她没有讲过她的故事,或许讲过,只是那时太小没有记住。
我以为她是没有家人的,直到葬礼前一天她妹妹来了,她们一点也不像,妹妹瘦小,奶奶高大。
农村的习俗要哭要守夜,我没有哭出来,很恍忽,像做梦一样,谁都像在梦中一样,对于一个人的离开,我们都是强忍着最真实的情感,因为那天的到来只有接受,后来的日子才会想起,原来再也没有机会。
她带着我的童年所有美好一起走了,我才知道,真的回不去了。她和那段时光我都找不回来了,以前想着等我长大了再去孝敬她,等我有钱了再好好陪她,一直等到我没有她。
她生命的后两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像一朵花慢慢被虫子吸干了精华,她与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后来我都是在猜她讲了什么内容。
很多时候我都不愿进奶奶的房间,我难以将眼前的她与心中的她联系起来,害怕那种美好被打破。后来我常常梦见她,健康爱笑。
送给她一首小诗:
她睡在冬天冰冷坚硬的泥土里
那天凌晨 冬霜铺地
浓雾绕枯枝
她和我的童年都回不来
我只能在黑暗里想她
闭上眼和她聊聊天
只剩一些片刻零碎的记忆
在午夜的私语
没有什么不可失去
又是遗憾
春光无限也不见
她不再醒来
也不再害怕
她就是春天
总有一种错觉,她没有离开的错觉。总能想起,那个冬天,雪又大又厚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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