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苏格兰的,纯麦芽威士忌,爱尔兰的,爱尔兰威士忌。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苏格兰
苏格兰西海岸和东海岸截然不同,东海岸海岸线光秃秃了无情趣,西海岸则点缀着各式各样形状迷人的岛屿,犹如天上有人兴冲冲地挥笔洒落墨滴一般,艾莱岛即是其中一滴。
艾莱岛具有隐士遁世一般的风土,飞禽走兽的数量和种类很多,最闻名的是这里产的威士忌的香醇,一如古巴以雪茄闻名,底特律以汽车闻名,阿纳海姆以迪斯尼乐园闻名。
最先酿出威士忌的是爱尔兰人。现在爱尔兰威士忌的确成了躲在苏格兰威士忌阴影里的二流角色。但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以前,提起威士忌即指爱尔兰的特产。在艾莱岛,生产优质威士忌所需的原料无不绰绰有余,大麦好水以及泥炭。
苏格兰威士忌是一种混合物,是由纯麦芽(发芽的大麦)和蒸馏其它谷物取得的“谷粒”混合而成的。而艾莱岛,生产的是纯麦芽威士忌。
纯麦芽威士忌个性鲜明,可以根据香味判断产地。苏格兰威士忌则不可能。
所以苏格兰威士忌可以放冰,但纯麦芽威士忌则不可以。道理同红葡萄酒不能冰镇一样,因为那一来宝贝香味就消失了。艾莱岛的纯麦芽威士忌是有怪味的。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对于当地人,如果要喝书格兰威士忌,等于天使正要下凡来演奏美妙音乐,你却打开了电视的重播节目。
艾莱岛有七家酒厂,按照怪味顺序排列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刚喝的时候,有一股强烈的土腥味儿,涩嘴刺舌,然后,慢慢变得圆润,口感柔和起来。
“阿德别格”个性十足魅力十足,而布纳哈本漾出花束微香,鲍摩尔正好介于二者中间,平衡得恰到好处,既所谓分水岭。
犹如彼德·赛尔金的《哥德堡变奏曲》——而不是使得魂灵的每一根游丝历历浮现出来的格伦·古尔德的《哥德堡变奏曲》。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从理论上讲,由于木桶的选法,所用和水的品质,泥炭的用法用量,以及仓库储放倾斜度的不同,酒味特征都会有很大程度的变化。
但作者觉得,每一种酒实际上都已超越了这些具体因素,而具有各自的生态,各自的哲学。任何厂家都没有适可而止的马虎念头,都不甘于平庸,都在认真选择自己赖以立足的位置并固守不放。每个酒厂都有自己的处方,所谓处方也就是活命方式,它类似一种取舍的价值标准,若什么都不舍弃,便什么都不能获得。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鲍摩尔酒厂至今仍在用俄勒岗松木做发酵槽,发酵槽已经平安无事地连续用了几十年。
木桶也非常重要。在艾莱,木桶是有呼吸的。仓库位于海边,雨季时,木桶一个劲儿吸入海风,到了旱季(678月),威士忌从里面一下接一下把海风推还出去。艾莱特有的自然芳香就在这种反复当中形成了,这样的芳香使人心情平和,得到安慰。
他的造桶师傅每天必喝两杯威士忌,不多喝也不少喝,活到98岁。
“艾莱怪味”是一种独特的气味。感觉上大约接近海滩味,潮水味,和一般威士忌味有很大差别。
艾莱岛的生牡蛎非常好吃,其独特的吃法,是往牡蛎上浇纯麦芽威士忌。
而对于生产威士忌的人来说,一年中有六个月甚至九个月基本无事可干,都闲着。夏天河水温度上升,不适于造酒,加之,这一时期,若用水过多,河水势必减少,致使马哈鱼无法沿河而上。所以酒厂都处于开门停业状态。这期间,人们就重涂墙壁颜色,由此,岛上人家的墙漆便时时先艳夺目了。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葬礼上,大家也喝威士忌。喝完,大家把酒杯用力摔在石头上,威士忌酒瓶也打碎了,什么也不留下,这是规矩。
鲍摩尔酒厂采用古色古香的做法。时代变了而做法就是不变:手动翻料的老式“耥垄犁”、传统木桶的发酵槽、绝不动用铲车而用手轻轻滚动木桶的贮酒库。干活的都是老年人。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专门“听桶音”的老伯手中的木槌已磨去1/3。干活人数全部加起来,差不多80人。不晓得这种传统的,相当低效程序,能实际维持多久,但只要仍在维持,那种美好的静谧就会一成不变的存在于那里。扰乱静谧的大概唯有拍岸的涛声和老伯时而用木槌敲击木桶的声响。
鲍摩尔威士忌能感觉出人的手的温息。没有是我是我一类咄咄逼人的表白,能一言蔽之为就是这个的因素也很稀薄。那里有坐在火炉前看昔日朋友来信时的恬静的温情和思念。
就像听舒伯特绵长的室内乐。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拉弗洛伊格的做法远为现代。他是唯一作为纯麦芽威士忌瓶装出售的艾莱威士忌,也是机场免税店里卖得最多的品牌。
传统的“耥垄犁”固然在使用,但其他工序几乎全部用电脑严格控制。发酵槽是闪闪发光的不锈钢,仓库管理也更没机械化,更有效率,员工仅21人。干活的员工多数穿白大褂,戴口罩。在鲍摩尔没看见谁戴口罩。
这里生产的纯麦芽,90%外销做混合酒,剩下的10%用来制作自家品牌。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酒厂经理说,他们的目的是跟上时代步伐,造出好喝的威士忌,也就是说总在摸索新的方法。本世纪中叶,接手这家酒厂,并大大扩展经营规模的,是一位女性经营者,由女性指挥造酒,这在苏格兰威士忌历史上是罕有其例的,但她把新方法大胆引进到拉弗洛伊格酒厂,结果取得了成功,这种进取精神,可以说是我们的传统。
苏格兰人各有其顽固之处,有时候真想用桶敲的木槌敲起脑袋,看发出怎样的声音。
拉弗洛伊格自由非拉弗洛伊格莫属的味道。十年陈酿,有十年的顽固味,15年陈酿有15年的顽固味,各有千秋,绝无曲意阿世之处。
以文章来说,相当于海明威初期作品中,那种入木三分的笔触,不华丽,不用艰深字眼,但准确刻画出了真相的一个侧面,不模仿任何人,可以清晰看出作者的面目。
以音乐而言,就是加入乔尼·格里芬(爵士乐钢琴手)的赛隆纽斯·蒙克四重奏,25年陈酿,或许更接近乎加入约翰·科尔特兰(爵士乐萨克斯管手)的赛龙纽斯·蒙克四重奏。哪个都可以明确品出味道的个性。
经理伊安微笑:这就对了,别用脑袋,这个那个考虑那么多,也不用看着,说明书,跟价格更没关系,多数人以为年头越多越好呵,但并非那样,既有岁月使之得到的,又有岁月使之失去的,蒸发有其增加的东西,也有减少的东西,终究不过是个性差异而已。
“所有工序结束之后,剩下的唯有等待。”威士忌需要在橡木桶中,由来自大西洋的新鲜冷风,吹拂十年才能成熟,不妨称为兄长的15年酿,还要等五年,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最后,鲍莫尔酒厂吉姆先生道出艾莱哲学:“人们从各个角度详细分析了艾莱威士忌的特殊味道:大麦品质如何?水位如何?泥炭内如何?……是的,这座岛上是生产优质大麦,水也极好,泥炭厚润清香,全然不错,但这些不足以说明岛上威士忌的味道,解释不了它的魅力,最关键的是,村上先生,最后来的是人,是居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的,我们酿造了这种威士忌,是人们的个性和生活样式,造就了它的味道,这是再重要的不过的。所以,回日本你一定要这样介绍,是我们在这座小岛上酿造了香醇可口的威士忌!”
于是,我照写下来,一如忠实的女巫。
爱尔兰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爱尔兰的山川风物,整体上有那么几分腼腆,他不直接要求我们像面对埃及金字塔,希腊神殿和尼亚加拉瀑布那样,特地发出感叹,表现出激动或沉思。
爱尔兰的美带给我们的,较之激动和惊叹,更接近于医疗或镇静作用。世上有这样一种人,开口讲话,固然需要一点时间,但一旦开口,便以沉静温和的口吻讲得妙趣横生——爱尔兰多少与此相似。
当地人喝威士忌基本上是半对半的兑水(苏格兰的艾莱岛也是如此)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进餐一般点葡萄酒,但先从爱尔兰威士忌开始也可以,留在饭后也行,另外饭后来一杯贵些的爱尔兰咖啡也是一策。
以作者个人的口味来说,适合饭前喝的爱尔兰威士忌一般有:杰姆逊,特拉莫尔露,布希密尔;适合饭后喝的大致有:珀迪,帕沃,麦芽布希密尔。
总之,前者属于激爽系列,后者为圆润系列。当然,如果整个颠倒过来,也不会有谁挑刺,没什么特殊规定,一切纯属个人喜好。
在二郎开车兜风,最让作者吃惊的是,大家都能开出速度。感觉上同《快跑啊,梅洛斯》无异。爱尔兰人平时在街上见到,都十分亲切,一脸笑容,而一旦手把方向盘就判若两人了。
到底是爱尔兰,目光威士忌,黑啤(stout)也甚为可口。
在二兰进酒馆,首先吃惊的是各家拿出的stout味道完全不一样。温度不同,针法不同,酒杯不同,发泡不同——这些差异聚在一起,最终让人觉得根本没有同一种味道的啤酒,而是一会儿像英格丽·褒曼的微笑一般悄然变得柔润生辉,一会儿像莫林·奥赫拉的嘴唇一般紧紧抿起,一会儿像劳伦·贝考尔的眸子一般浮起无可捉摸的冷静。总之那里没有所谓,此为正确的啤酒的一定之规。如果一家酒馆主人以为“我这里这么做是正确的”,那么它的啤酒局部上就是正确的了。
在这个爱尔兰世界,有无数的酒馆式正义并行不悖。国家人口如此之少,酒馆却如此之多,又居然都开得下去,我对此甚是佩服,而实际上,这些酒馆都开的不错,想必人们都能喝酒,且口味径渭分明。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春树酒碗是很有深度的地方,可以说如《尤里西斯》一般深。富于比喻性,预言性,片段性,综合性,悖论性,呼应性,相互参照性,凯尔特性,通用性。
爱尔兰的早餐非常可口,量多的简直吃不掉。正可以省去午餐,食谱,有热燕麦片粥和糖水煮性,刚烤好的小圆面包和吐司,制自制香肠和水煮荷包蛋,还有咖啡。
代后记
“好酒不远行。”
旅行带给我们,只能留在心里的,因而比什么都宝贵的东西,带给我们,即使当时觉察不到,但事后也会领悟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还有谁会旅什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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