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味

                      秋    味

    当一个人将进入到自己的暮年残月的时候，往往总喜欢用自己过往的记忆去回忆一些春花夏草上的绚烂聒噪的故事，也总喜欢用自己过往的经历去还原一些大漠孤烟上的荒凉清逸的故事。因为是曾经的几度风雨，也因为是曾经的几度春秋，沧桑岁月的风铃，早已就无数次地搖响在他们的人生的旷野中。我知道，此时沪上那股久违的秋风就像是风笛的声音，在四处地述说，在四处地吟唱，述说那些还来不及记录的散落在岁月风尘中的遗憾，吟唱那些在生命时光中所记录的那些暖心的不期而遇的故事。这些述说，那些吟唱，有时真的不得不让人去相信，它们不就像是人生经历中的一个过程，那个经历过程中的有时一个小小的转身，往往就是一辈子。

    记得李商隐在他的《暮秋独游曲江》的那首诗中写到；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诗中道尽了他对荷叶初生的春恨之生，道尽了他对秋叶枯时的恨又生成，又道尽了情谊地久天长的永存。只是心中有多少的惆怅，只有那流不尽的滚滚的江水知道。特别是在这秋风秋雨的此情此景的霁雾飘渺的时刻去读，怎不令人一个黯然的动容。

    记得在年轻的时候，曾听过一首琴曲叫《平沙落雁》，至今想来还都记忆犹新。因为从曲子里能听出有一股秋的气息，那股秋的气息是那么的澄澈飘逸，平沙缓缓，大雁翔集，追食戏洒，总给人带来一种感觉就在身边的惬意的从容与安宁，也给人带来一种感觉就在身边的邂逅的洗净与铅华。也记得有一首古乐曲叫《秋鸿》，是一首被视为仅次于《广陵散》的古曲。我是在一位老先生的不厌其烦地挥着拍子地循导下，才完整地听完了那首曲子。那是一首高古博大的曲子，只有当你仔细地去细听，贯通地去理解，才能朦朦胧胧地感受到那古人是借用鸿雁的高飞，来寄傲于天地的襟怀。元诗人倪瓒在他《听袁子方弹琴》的诗中写到；回翔别鹄意，飘渺孤鸾鸣。一写冰霜操，掩柳寄余情。也让我读懂了他对秋天的寄情与意境。这种寄情与意境，是那么的如此的旷达而辽阔。也难怪唐诗人刘禹锡在他的诗作《秋词》中赞叹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这样一种高杨的诗情和气概，一种高尚的诗意和情操。听到这样的曲子，读到那样的诗句，洋溢在自己心头的不仅仅是一种道不明的悲凉的气息，而更是一种非同凡响的有着哲理意蕴的，有着艺术魅力的，有着发人深省而耐人寻味的，也有着令人陶醉而世间传诵的秋歌吧。

    当然秋歌并不一味地喜，也并不一味地忧。唐朝岑参在他的《巩北秋心寄崔明允》那首在他非常舒心的情况下写出的；秋风万里动，日暮黄云高。不就是寓意那秋高气爽，日薄云稀，万里无云的好秋色，好心情吗。杜牧也在他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山行》中写到；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他所描写和所赞美的秋色山林中所展现出的是一幅那么动人的山村的人家。特别是那白云，枫叶，爱晚亭，所构划出的一幅和谐的画面，至今还令无数的人去动容和去陶醉。

    其实，我还是非常喜欢或是非常欣赏唐朝时期的诗人王绩在他的《野望》诗中写到的那几句；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的那一种诗的真率性，浑朴性，野趣性，横生性和逍遥自在的纵心自适的又不拘礼教的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的隐居田园山水的田园诗和田园的生活。

    其实我也更喜欢或是更欣赏白居易在他的长诗《长恨歌》中所写到的那句；春风桃李花开日，秋日梧桐叶落时的诗，它让我感受的是一种秋风飒飒，秋雨潇潇和秋声与梧桐交织在一起的诗意，他写尽了人间相思之苦难，也道尽了梧桐落叶之难解。可见秋天与梧桐是一对难分难解的欢喜的冤家，也是一对天下尽知秋的合作的伴侣。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了梧桐在诗中能成为一种传达离愁情绪的载体，被无数诗人用来渲染悲秋的气氛，借以来抒发他们心中的郁闷和愁结。于是这可伶而又可悲的梧桐被伤悼，被孤独，被寂寞，被离愁等是乎都能扯上了关系。所以也就有了李清照《声声慢》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来借着梧桐细雨所倾泻而出的词句，并用它来点缀她那时的心境。

    看过昆剧《长生殿》的人都知道，唐朝皇帝李隆基与杨贵妃在长生殿上的海誓山盟时的靠着这招新凤舞青鸾，金井梧桐树映的欢畅和当他年迈在西宫养老时，还时常在梧桐树下盘恒时去记住那碧玉梧桐树荫下立，江牙箸中敲的思念。可是到了如今的他，只能是空对井梧阴，不见倾城貌的凄惨。我知道，当他每每梦醒时，才能道出了窗儿外，梧桐上，雨潇潇，一点点，滴人心碎的人间绝唱。

    秋天来了，心中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五味杂陈的，浓浓的，或是淡淡的，深深的，也或是浅浅的那种滋味，那种滋味大概就是秋的滋味，就是能让人去追逐的那种秋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