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太太是一个极其爽朗的人,无论性情品格还是脾气长相。一头及肩的棕黄非洲小卷发。衣着简单,一色的衬衫加一条黑布裤或牛仔裤,冬天似乎喜欢穿皮草的外套。但都是单色,较少像一些中老年俏女郎一样,把花园穿身上。身上惟其让我觉着复杂的,只有或金或玉的首饰,总也有个三五样。每次我都有冲动想从那戴了俩金镯子还加一玉镯子的手臂上给她扒拉下一个两个。能打量到的地方,也只有这点让人觉得像暴发户妇女炫富样儿。要说性格脾气,在我,是很喜欢的!
每次到交房租的时间,我正掐指算着最后时限,她的电话指定打来,三两天差不离!但绝不提“钱”“租金”之类的字眼。只问我有什么缺的?哪样电器坏了没有?或者满口感叹上一任租户与她合作之愉快……等到她感慨时间流逝,一晃我都在这儿住了“半年”“一载”,我就会识趣的让她发给我卡号,我交租钱。她也不假意客套,一口“好勒”!干净利落!这也是我喜欢的,让人没有被追债的难堪,付租金都付出了豪气。最舒心的是不用你来我往假客气,耗神,堵心。
收了钱她也确实办事,不会推诿。该修,一个电话,得空了人就大老远赶来请人修得让你满意。该换,绝不含糊,一来准拎着新家伙。家里墙壁浸水,跑了四五趟,最后吵了一架,还扬言“明天我就住你们家了…”我喜欢同她这样干脆的人来往,或者说交易。你不会在为事儿烦心的同时为人费神。她经常提到她老公。动辄“要是老肖在,他一会儿就搞定了。”听不出崇拜感,但能想象到平日她对他的依赖。这是一对幸福的夫妻,我想!对她口中的老肖也多了几分好奇,只为怎样的人能娶了她来?
今天,总算是见到传说中的老肖了。前几天卫生间门坏了,不好开,给娄姐打电话,约定好我放假回来就叫人修。娄姐照例扯着粗而略显沙哑的嗓子叫门,这一度让我很苦恼。我估摸着小区里的住户应该都知道我的姓名了,若是遇上有坏心的,我可能就得去见如来了!娄姐前脚进门,后面一个身材矮小,体态滚圆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的脱着鞋。看我朝他看,娄姐笑着指向他“我们家的,姓肖。”我一听是她老公,不禁多看了几眼,朴素的穿着,普通的长相,怎么也不像“暴发户”啊!
一进门,他就向娄姐询问情况。然后,一阵叮叮咚咚的敲击,提着那扇门来到小客厅。一颗螺丝因为年久怎么也拧不下来,反倒把起子给弄坏了。他找了块帕子包住起子头拧,一边不停咒骂着。娄姐见状,附和了几句,便起身到外面躲蚊子去了。费了半天劲儿,总算把玻璃包框给卸下来了。许是时间长,口渴了。他跨过玻璃,倒了杯水喝,谁知回头一脚踩在玻璃上。“嘭”的一声闷响,玻璃碎成了雪花状,六七条缝长短不一,长的几天一直延伸到几个角。我心想:这是拆门还是修门啊!只听他叹息一声“哎呀!”仿佛是对我说,又像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找透明胶布粘的牢牢的……”这下我急了:“肖哥,这都碎成这样了,粘了不给我一推就碎啊?”他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手里果真撕扯着胶布。我见他劲头,完全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提议门不装了,换成浴帘,他一听,手里顿了几秒站起身到门外询问娄姐意见。娄姐倒是干脆:“坏了就换新的呗,踩坏了就赔,我知道那儿有家门挺不错……”他一听换门,更是坚定了粘好的信念。刚开始粘,可能是太心急,脚底下没注意,又一脚,门彻底报废了。他盯着碎玻璃看了好一会,才慢慢把尸体扔出去。
厨房水槽漏水,他检查后诊断为螺丝没拧紧。借了一箱工具开始捣鼓,不一会儿,水不漏了,改流,满屋子都是。我和娄姐赶紧把总闸关了,拿起拖布铲子沥干屋子。这下,他终于改了诊断书:“龙头和管子坏了!”于是和娄姐一道去买回了需要的物什。但只有一个水龙头,一根管子,可水槽下面明明是两根啊!他又一阵捣鼓,换了龙头和一根管子,结果还是漏。他擦着满头的汗一口咬定另一根管子没坏,于是把已经安装好的每个部位分别拆下来试验。拆卸了两个小时的结果是:另一根旧管子是坏的,更要命的是,新的那根,因为拧的次数太多,也坏了!!!娄姐数落了他一通。大致就是:一次性就装好的,非要为省两个小钱吃大亏。我心里觉着——可不是吗!就这样“关水——拧紧——开水——松开——……”无限循环三个多小时!累啊!
临走时,终于看到他露出了微笑,自我安慰似的嘀咕——“业务不熟啊!又被那店老板坑了,不然花不了这么多时间……”我想说:要是当初听娄姐的不省小钱,现在不省事多了吗?这俩人这搭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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