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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流星许愿 在梦里相见

对着流星许愿 在梦里相见

作者: 禾末 | 来源:发表于2017-03-30 15:35 被阅读494次
还没来得及说声我爱你

我已经不记得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最后一面的前一个镜头,是我坐在公共汽车上驶向远方,父亲站在合欢树下驻足张望,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我跟他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直到模糊了他的模样。

小时候,我喜欢踩着父亲的脚印在雪地里向前走。父亲的步子太大,我的腿太短,每走一步就像劈叉。父亲回头冲我笑笑,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

后来,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湮没了父亲的足迹。我在雪地里找啊,找啊,雪花打湿了我的裤脚,烫红了我的脸颊,冰冷了我的双手,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的痕迹。我抬头张望,四周是一片雪原,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冰冷的。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世界的中心,看不到父亲的身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轻声哭泣着,雪花落在我的眉毛上。

小时候,我喜欢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去触响那串挂得高高的风铃。它的声音如山间清水般纯粹,如萤火之光般轻扬。我张着嘴巴笑着,胖胖的手指不断的拨弄着。

那声音,真好听。

突然,我从父亲的肩膀上跌落下来,那串挂得高高的风铃也被我拽到地上,摔碎了,那声音,纯粹如山间清水,轻扬如萤火之光。我张着嘴巴哭着,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

父亲不见了,四周只有那串摔碎的风铃,还有它不断回荡的声音。

那声音,真好听。

从来没有想过没有父亲的生活会是什么模样,可是这一天来得这样急,就像把还没有学会游泳的我丢进海里,我挣扎着呼吸,海水呛进我的鼻子里,喉咙里,眼睛里,耳朵里。我不断拍打着海面,呼吸困难,喊不出来,看不清东西,也听不到声音。

我多希望能有人拉我一把,丢给我一个救生圈。希望并不是现实,我依旧在海里挣扎,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海里除了我,再没有他人。

罢了,罢了,放弃吧,你不会游泳,你终究是要在海里沉没的。

海水比我的泪水还要咸,比父亲的遗体还要冷。

我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由海水把我淹没,冰冷侵袭着我的每一个毛孔。

就这样吧,让我在大海里永远沉睡着吧!

一股咸咸的带着海水味道的空气涌入我的鼻腔,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海面上,海浪轻轻摇晃,仿佛舒适的温床。

“颖,颖,颖······”

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在海的另一端,微笑着向我招手!他还和以前一样,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消瘦的脸庞,深深的皱纹,还有我从来没有察觉到的白发。

我开始伸展手臂,双脚拍打着海浪,慢慢地朝父亲游过去。

我游了好久好久,父亲还是离我好远好远,仿佛我向前游一步,他就向后走一步。

我累了,游不动了,便躺在海里面歇了歇。父亲依旧在远处,耐心地等待着我。

终于,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游到了岸边,沙滩被阳光烫成了金黄色。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四处张望,父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我叹了一口气躺在沙滩上,阳光的温度唤醒我的每一个细胞。

我闭上眼睛,笑了,泪水滑落在沙滩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花。

岸上的人问我怎么了,我轻声说着:“没事。”

没有人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其实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我还活着,我还好好地活着,这就好了。

以后,再想见到父亲,就只能在梦里了。

以后,再想听到父亲的声音,也只能在梦里了。

以后,再想感受父亲手掌的温度,只能在回忆里了。

梦里的父亲,是很模糊的,仿佛被浓雾笼罩着。但是,对我来说,只要能见到,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如果可以,能不能在看到流星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

愿所有不能在现实中相见的人,都能在梦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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