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订婚的时候,两家人差点打起来。原因很老套:彩礼。情况很新奇:女方不要,男方硬给。
小慧幼年丧母,爸爸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担心后妈欺负她,爸爸一直没有再娶。小慧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在这个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穷乡僻壤,一旦接了彩礼就意味着与娘家两清。
小慧不忍心爸爸老无所依,她与未来老公商量好了:不要彩礼,以后要给爸爸养老送终。本来这次商谈很顺利,直到临近尾声,未来婆婆忽然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红布包裹,她拉着小慧的手,使劲儿把包裹塞过去。小慧当场垮了脸,甩着手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要!”在当地,只有彩礼要用红布细心包裹起来,意寓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未来婆婆面上笑眯眯的,眼睛幽深得像口古井,她直勾勾盯着小慧,嘴里说着:“没什么,就是一点心意。”
眼看着小慧就要暴走,爸爸主动接过了包裹。在小慧吃人一般的眼神里,爸爸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未来婆婆笑得眉眼弯弯,如凯旋的将军般昂首挺胸,阔步离去。小慧只记得耳边爸爸的低语:“孩子,别担心,爸爸不委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能偶尔回来看看爸爸就够了。”
结婚那天,小慧一肚子火气。寒冬腊月的早上,贴好暖宝宝穿好婚纱的小慧,迎面遇上婆婆黑沉沉的一张脸:“我家办的是喜事,不是奔丧,白色不进门,要想进门换红色!”
小慧当场砸了手边一只碗,在媒人“岁岁平安,大吉大利”的声音里,老公临时买来了一件红大衣,小慧不情不愿地披上了。
婚后的日子不温不火,小慧和婆婆各不相干,很快,小慧有了宝宝。
阵痛来得猝不及防:离预产期还有六周,这天傍晚,小慧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硬痛,紧接着身下一阵温热,大腿瞬间感到了一股暖流。她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还好,不是红色。小慧一面就地躺下,一面呼唤老公。救护车赶到时,婆婆刚从三楼挪到小慧所在的二楼,忙乱的人群里,婆婆是唯一的清流:她只默然地看着这些人忙进忙出。
一路上,羊水随着呼吸汩汩流淌,小慧两只手臂上都吊着针,她顾不得擦泪也不敢大口喘气,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肚子里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身上。
好在产程很顺利,四个小时后,小慧的女儿平安降生,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隐忍许久的泪花终于漾出了眼眶。孩子不到五斤,刚出产房就进了保温箱,然后是黄疸,肺炎,待到出院已是二十多天以后的事了。期间,婆婆没有露过一次面。回到家里,小慧忽然发现小姑两岁多的儿子也在,“他不是随小姑一处的吗?”面对小慧的疑问,老公支支吾吾说不清,倒是婆婆干脆道:“一个丫头片子还想让我照顾?痴心妄想!”
因为是早产儿加上小慧奶水不足,孩子异常难带,老公回归工作后,小慧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期间,婆婆教唆小外甥将口水吐在婴儿服上,带着他整天大吼大叫。当小家伙把小慧的电脑键盘一颗一颗抠掉泡水玩时,她和婆婆狠狠干了一架,婆婆抱着外甥哭哭啼啼跟家人告状,不就是个破电脑吗,我又不是赔不起,她还留下一句话:我就是看不起你,我不要你养老,你也别指望我给你带孩子。
转眼三年倏忽而逝,小慧经历了孩子支气管炎,咽颊炎,咳嗽等各种疾病的照顾,婆婆从来没有问过一句,还不时地说:“别指望我给你当奴隶看孩子,老娘有的是钱,以后自己养老。”小慧就这么一点一点把自己武装得百毒不侵。
今年开春,小慧的婆婆忽然消停了,也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整日蔫蔫的,小慧老公带她去检查了一次:乳腺癌。老太太急了,揣着一兜子钱住院去了,临走时还赏了小慧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慧学乖了,她只是平淡地,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送完孩子上幼儿园后再去上班,研究研究美食,固定的时间点去健健身,把自己收拾得妥妥贴贴,她的行程很满,没有去医院的时间,但也不阻止老公去探望,她有自己的坚持:在我最艰难的三年里不闻不问的人,当她有所求时,也不要奢望我能真心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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