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和娘家在一地，周末回了一趟老家，320公里的距离，4个半小时的车程，能到两家都去看看，见见父母，挺值得。
在娘家吃的晚饭，到婆家去住，虽在一地，两家相距也有半小时的车程，说好第二天就直接返回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电话一接通就听到老母亲惯有的抱怨："我这耳性是没治了，昨天专门给你买的煎饼，走的时候忘记给你了，你就再回来一趟拿上吧。"我不想辜负老母亲的心意，告诉她返程时过去拿。
多年来老父老母有个习惯，在一年的不同季节制作应季的小吃，腌咸菜、揉香椿、砸韮花酱、熬肉冻、炸鱼仔、按糖等等，做好后分给孩子们。我是个恋旧的人，山珍海味虽不排斥，却也独独贪恋出自父母之手的家的味道，每次回家，父母总会大包小包，坛坛罐罐的准备许多，这些成为我家歺桌上的常备菜，是我和过去、和家的连接。
父母年事渐高，渐渐的有些工序复杂，耗时耗力的项目开始简化或省略了，每念及此不由唏嘘感慨，这些工艺随着父母的老去要失传了。不料一次带女儿回家，闲聊时女儿怱然说：“姥爷、姥姥，我跟你们学学做那些菜的手艺吧。”两位老人听了乐呵呵的应允，我理解女儿的一片孝心，那一刻我心中满是感动。
不知以何时起，老母亲精心准备的这些瓶瓶罐罐时常会出现疪漏，每每车驶出家门后会接到老母亲的电话，说自己记性越来越差，又忘记带了什么什么，只要没上高速我都会返回去拿，见到的是老母亲又高兴又愧疚的神情，老父亲常在一旁调侃：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这一次不出意外地母亲又忘了前一天为我准备的东西，返程的时候我绕道去拿。一大包煎饼叠的整整齐齐，先用一层洁白的笼布包了，外面又封了层塑料薄膜，这是母亲认准的保鲜又无污染的保存方式。因为刚从冰柜中拿出来，外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气，但有了这样的包装，里面的煎饼就不会受影响。
我抱着煎饼要走，母亲念叨着：还有样东西是什么来？努力想着，有些茫然地四处去找。怕她着急我停下脚步，让她慢慢去找。一会母亲拿着一个本子出来，母亲说：这个本子可好了，送给小雪用吧。小雪是我的女儿，今年已经工作了，母亲大概忘记了，我心中酸涩，接过本子翻了翻，的确是个做工不错的笔记本，国家电网赠送的，扉页上印着用电安全知识，忙说：“挺好的，我送给她。”
母亲送我下楼，边走边说：还有一个更好的本子，上周堂弟家上高中的孩子来，送给他了。母亲是个优秀的小学教师，特别用心，她带的班级年年都是第一，从未出现过一次例外，所以至今心心念念的还是孩子们学习的事吧。
我把煎饼放进后备箱准备离去，老母亲好像忽然记起了一直在苦思冥想的事情，转身跑进了楼门，速度之快哪里像80岁的老人，怕她摔着我赶忙跟上了楼。不一会她从卧室出来，手里攥着东西，我心下了然，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下了楼，等我坐进车子，才把攥成一卷的红票子放到了车座位上，说这是给你的路费，我知道她怕我推辞，怕拉拉扯扯多费口舌，让我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我默默的收下，老母亲终于如释重负，挥挥手说：快走吧，快走吧。开车离去，我忍了又忍的眼泪夺眶而出。
老母亲的记性越来越差，上天在抹去她的记忆，很多事情在她的脑子里渐渐成为模糊一片，开始她还努力去想，现在也不愿再去费那个心了，她的世界越来越简单，女儿离家要给点路费，孙子辈应该好好学习，给个本子鼓励，老母亲回归了生活最纯真的状态。
我祈求上苍，从她大脑中抹去的是此生那些痛苦的记忆，但请把美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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